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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家丁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將屍體拖到路邊。被她救下的那戶人家也過來幾個家丁幫忙,很快便清出了道路。
「結、結束了嗎?」黑胖子戰戰兢兢的從車裡露出頭。
不小心瞥見地上拖拽的血痕和草叢裡露出的一隻斷臂,扒著車窗就:「嘔~~~~~~~~」
邵棠:「……」媽的!
這一趟出門,邵棠對柯三和張好好常掛在嘴邊的「現在世道不太平」這句話終於有了深刻的認識。
從下北塘到懷安,跟著紀南的隊伍走,人彪馬壯的,一路上根本沒有不長眼的匪徒敢現身。在懷安府,好歹是高陳國四府之一,城南大營便駐紮著府兵,看上去也是一片錦繡繁華。所以邵棠一直覺得這個世界還蠻太平的。
直到出了懷安府,走了三日的路程之後,所謂的「不太平」終於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連著三天,遇著三撥匪徒。
第一撥,不過七八個流氓宵小,讓邵棠揍跑了。
第二撥,有三四十人,手裡的武器是鋤頭、木棒,頂好的也不過是鐮刀和菜刀。個個面有菜色,骨瘦嶙峋,一看就是活不下去的農民。其中竟然還有兩三個女人。邵棠以武力震懾之後,終究是不忍心,留了些銀子和食物給他們。那一群人跪在地上給她磕頭,有個女人還苦苦哀求邵棠買下自己的孩子。
最後邵棠落荒而逃。
今天這一撥,才真正讓邵棠動了殺意。
二十多個壯漢,身強體壯,滿臉油光,武器都是明晃晃的鋼刀,刀上甚至還滴著血。一看就知道是職業土匪。
被打劫的是個探完親回家的老鄉紳。搶了人家的財物,砍死了幾個家丁不說,還要侮辱人家的小姐。
恰逢邵棠一行路過。
為首的刀指著她喊道:「沒你的事兒,錢財留下,饒你不死。」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眼睛閃著淫邪的光:「老大,看這貨細皮嫩肉的,帶回去也能當個娘們兒用。」
眾賊轟然大笑,滿嘴的污言穢語。
第一課,面對敵人的時候不要說廢話。
邵棠什麼都沒說,她只是拔出了腰間的刀……
不知道殺到第幾個人的時候,賊人嚇破了膽,扔下刀跪地苦求饒命。
邵棠刀勢微頓。
第二課,不要心軟,對敵人的心軟等同自殺。
烏黑的刀裹挾著千鈞之力,將那人自肩頸處活活劈成兩半。
血噴濺了滿地。
回不去了……
最後一個還活著的匪徒見勢不好,轉身狂奔。
邵棠眯了眯眼睛,烏黑的刀擲出,將最後一個人釘在了地上。
回不去了啊……
邵棠走過去,踩住屍體,拔出了自己的刀。
再回不去了啊……
她在屍體上蹭乾淨刀上的血跡。
過去的生活……
無憂無慮的,平安幸福的,富家大小姐的生活……
她站起身來,望著滿地的血和屍體,面對著旁人震驚、狂喜、感激或敬畏的目光。
在這裡,她要靠殺人保護自己……
這裡……真的是別的世界啊……
「恩公……」簡單包紮過的老鄉紳在家僕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來,對著邵棠深深一揖。
邵棠忙將他扶住:「老人家不用多禮。」又問他傷勢如何。
老頭頓時老淚縱橫:「若不是恩公,我祖孫性命難保啊……」說起眾賊人,「這劉大虎一夥,向來盤踞在青牛山一帶,想不到現在竟然連官道也敢劫了。向前六十里便是敝鄉,不想在家門口遇到匪人,險些丟了身家性命……」
劫後餘生,無限感慨。又喚了孫女過來拜謝恩公。小姑娘十來歲的樣子,水嫩嫩的像朵嬌花,看著邵棠的目光滿滿都是感激和……傾慕!
邵棠頭皮發麻。
待老頭問起恩公姓名,只含混說了姓邵,其他什麼信息都沒透露。把報官等事宜都托給老鄉紳,然後頂著小姐幽怨的目光,又一次落荒而逃了……
「怎麼會這樣呢?」
邵棠忍不住問起。
「算好啦,」柯黑胖兒才吐完,沒什麼精神,有氣無力的說,「到底是國中腹地。聽我爹說,越往邊境去,越亂得厲害。」
知道邵棠來自海外,到底還有點身為本國人的自尊心,又道:「可不是只有我們高陳這樣,大家都差不多。也有吳冉、東晟好點。」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還能為什麼,打仗唄!二百多年前的七國到現在變成了了十六國,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他的。打了這麼多年,各國都疲敝了。」
邵棠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種時候,該有雄主出,一統天下了。」一副揮斥方遒、逼格很高的樣子。
柯黑胖兒目光怪異的看著她:「你說話怎麼跟我老子一個腔調?」
「英雄所見略同嘛。」
「問題是,現在各國當權的哪個也不像是雄主啊。」
邵棠腦中忽地閃過一個瘦削的身影,脫口道:「吳冉呢?」
「吳冉?吳冉攝政,我老子倒是贊過他。但是吳冉不成啊。」
「為何?我聽說,吳冉糧食年年豐收,國富民強。」
「可是吳冉有個天大的命門啊,你不知道嗎?」
「欸?」
「鐵啊!吳冉不出鐵啊!各國雖然常常互相人頭打出狗腦子,但對吳冉特別有默契,都用鐵來拿捏吳冉啊。這個命門握在諸國手裡不破,吳冉再富強也難成復昔日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