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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們自己管不住自己,去宮裡做小動作了呢。如今被殺雞給猴看,怨的了誰?”
這一句仿佛戳到輔國公夫人痛腳,她的聲音立即尖銳起來:“大嫂如今很是快意吧,要不是你大房的閨女動手腳,六娘能被人騙到前面去?”
這個騙字其實有失偏頗,要是六娘沒有做宮妃的夢,別人還能綁著她的腳去跟蹤秦沂不成?這裡確實被人動過手腳,可是發展成如今的模樣,也只能說咎由自取。大房夫人暗爽地想,誰讓你們腦子不靈光,打誰的主意不成,竟然盤算起皇后來了。
大房夫人當年是作為宗婦嫁過來,和只管吃喝玩樂的二房不同,她對政治的敏感度遠高於二房。就比如如今后座上這位,絕對是皇帝心尖上的血,龍冠上的珠。當年皇帝還是太子時,能為了這位的封后大典,冒著篡位被討伐的風險生生拖了一個月才登基,如今不過幾個勛貴女子而已,選秀停了就停了,反正大家誰也進不了宮,倒也公平。
皇后的地位,遠比下面人想像的還要重要。
“選秀是多大的事,涉及京城這麼多人家,我就不信皇帝真的能取消。”輔國公夫人不信邪,哪個男人能拒絕送上門的年輕美人,何況那個人還是皇帝。而且京城裡許多人家都在暗暗猜測,皇后自從生了大皇子後,連續三年都沒有再孕,聯繫到當年皇后生子時很是艱難,或許皇后被傷了身子,再也懷不上了。這三年皇帝獨宿中宮,楚錦瑤還是沒有身孕,傷身的猜測越發堅實。
也正是因為如此,各公府侯府送閨女入宮的念頭才日益狂熱,皇帝年紀輕輕就登基,相貌一等一好,同時還是天下一等一有權勢之人,這種人誰不惦記?而中宮皇后疑似再也不能生育,各位年輕小姐們就越發蠢蠢欲動了。
大房夫人卻抱著完全不一樣的看法,她嗤笑一聲,說:“那你且等著看吧。”
大房夫人是親歷過穆懷皇后全盛、太子大婚以及京城守衛戰的人,她這個旁觀人看著曾經的太子和太子妃一步步走過低谷高潮,又一起捱過太上皇猜忌和肅王之亂,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患難之情了。這兩人經歷過的事情太多,半生歷程都牢牢融嵌在一起,帝後的感情,豈是六娘一個膚淺、愚蠢,什麼都沒經歷就想竊取勝利果實的女子能撼動的。
大房夫人有一種直覺,恐怕以後,再也不會有選秀了。
最開始京城文臣勛貴誰也不信,他們都留著聰明漂亮的女兒,打算送到宮裡博富貴,可是第一個三年沒有選秀,反倒冬天傳來皇后有孕的消息。第二個三年秦沂沒有絲毫提起選秀的意思,而是和內閣商議立太子一事,第三個三年,第四個三年……京城眼巴巴盼著用女兒博富貴的人家震驚地發現,秦沂自繼位以來,一個妃子都沒有立,楚錦瑤獨寵後宮,數十年如一日。
楚錦瑤前三年沒有身孕,這是秦沂主動在避諱長子和次子的年齡差距。後面差距拉開,也沒見宮裡的皇子公主少了。直到此時,歷經建元、景和兩朝的臣子才不得不悲痛地承認,這父子兩人在女色上一樣昏聵,只不過一個憐惜的對象多一些,一個將所有的感情集中在一起,投注在一個人身上罷了。
一個任性卻又有能力的帝王,實在是全朝臣子臣子無法言說的痛。曾經盼著太子登基的人,到如今才知他們太想當然了。
如今的皇帝,可不是個任人操縱的性子啊。
第139章 番外之初遇
“大皇子,節哀。”
年僅五歲的孩子穿著一身重孝跪在靈堂前,他小小年紀已經長得非常好看,如今這樣一個冰雕雪砌的兒郎跪在皇后靈前,明明身子單薄,卻偏偏要用力挺直腰板,倔強又孤冷地抿著唇。來來往往的人看見這樣的情景,哪一個不暗自嘆息。
可是他們也只是嘆息罷了,皇家的事哪有那麼好摻和的。如果被氣得病重而亡的皇后是其他家族的女兒,那現在後族早就鬧騰開了,皇后的父兄拉攏親信同僚,上書彈劾也是名正言順,可是……偏偏皇后也姓齊。這就有些微妙了,各大公府侯府除了私底下議論一二,也就是在皇后奠儀上落兩滴淚,最多安撫安撫沒了娘的大皇子,其他的於他們無關。至於替皇后出頭,那就更可笑了。
皇后娘家鎮北侯府自己都不管,他們插什麼手,而且,恐怕這事還沒完呢。
秦沂跪在母親靈前,近乎麻木地聽著身邊人來來去去,嘴唇嚅動,說著一些無光痛癢的話。
哦,也不是無光痛癢,至少他們在可憐他。
秦沂心裡諷刺,可是臉上已經做不出任何情緒。美麗高貴的母親被賤人帶累至死,秦沂氣得幾乎發瘋,可是他連著幾天苦苦思索,竟然找不出可以求助的人。皇帝不必指望,前來弔唁的藩王長輩不會趟這灘渾水,他的天然羽翼外祖家鎮北侯府,同樣是逼死母親的幫凶,怎麼能指望他們替母親出頭?秦沂還想到最有話語權的內閣和最刺頭的督察府,如果這些臣子願意幫忙自然助力極大,可是……秦沂不過深宮一個皇子,去哪裡接觸這個級別的外臣呢?
尚且年幼的秦沂想了一圈,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幫他的人。秦沂滿腔激憤,最後都化成濃濃的悲痛,和對自己無能的痛恨。
秦沂就是從那一刻起,確定了影響他許多年的執念。到高處去,得到權力,得到許多許多權力,讓再沒有人可以罔顧他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