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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沂完全沒有動口的意思,而太醫更是一頭霧水,被質問得瑟瑟發抖。楚錦瑤看不過去了,問道:“太醫,這貝殼粉既然不是香料,為何會混在這些粉末中?它用起來可有禁忌?”
這個太醫知道:“稟太子妃,貝殼粉是將貝殼灼燒,燒成粉末後就成了這樣。它也沒什麼用途,只是要注意不能混入水中,不然它會滾沸,恐會燙傷。”
“原來忌水。”楚錦瑤笑了笑,把最關鍵的一句話擺到了皇帝跟前。
“西內的奴才為了討主子歡心,在獻舞當日,船上特意藏了兩個小太監,趁舞姬轉圈的時候悄悄潑水,以營造清水出芙蓉之感。這種小石粒被燒燙的金簪碰一下都會引燃,若是貝殼粉遇水發熱,也足以引燃使其起火。”秦沂如同收網一般,輕描淡寫但是步步緊逼,將這一切都穿聯起來,“舞姬前一天被人在裙子裡加了特質的香粉,第二天當眾獻舞,船上的太監按之前說好的辦法給舞姬潑水,結果這樣一來正中圈套,舞姬裙子被引燃,她驚慌之下跳入水中,反而更加助長的異火,這就是她躍入水中火沒有立即熄滅的道理。後來,宮裡流傳出青衣舞姬白日起火,而且入水不滅,這是天火降臨的流言,緊接著前朝也有人提起,青衣女子起火,是上天在警示東宮失德。”
秦沂話只說到這裡,皇帝只是貪圖享樂,但他並不是傻。這樣環環相扣,且指向明顯的圈套,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而秦沂被彈劾之後,小齊後馬上就提出找道士入宮驅邪,剛巧她推薦的人是汪明賜,剛巧汪明賜提出讓秦沂搬個地方住。
皇帝閉上了眼睛,腦子思緒繁雜,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信誰的。
小齊後臉色已經煞白,她從拆裙子時就知道事情不對,可是已經沒法阻止。之後請太醫,太醫說出貝殼粉的禁忌,秦沂將這一切還原,小齊後心急如焚,卻什麼都沒法做,皇帝就在這裡坐著,她能以什麼藉口讓秦沂住嘴?
“皇上……”小齊後臉色蒼白地喚了一聲,事到如今,她只能拼命否認。小齊後確實是最可疑的人選,但是她已經將知情人都處理乾淨了,即便皇帝和秦沂都懷疑她又如何,他們並沒有證據。小齊後顧不得在秦沂和楚錦瑤面前端架子,她站起身,放軟了身段給皇帝行禮:“臣妾知道皇上和太子都懷疑妾身,可是妾身千真萬確,確實沒有做過這些事情。妾身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想得出這麼複雜的計劃?妾身即便是聽太子說都聽得迷迷糊糊。若皇上還是不信妾身,那自可以去查,那個縫衣服的宮女,或者汪明賜,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妾身的手腳。皇上,妾身跟了您十來年,生了一個皇兒一個公主,臣妾是什麼樣的人,您再清楚不過啊!您可不能這樣冤枉妾身!”
小齊後說著就落下淚來,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跡,看著楚楚可憐。這副場景不適合外人看,楚錦瑤低下頭,秦沂也別開眼。小齊後哭的可憐,皇帝最終還是心軟了,說道:“你們都出去吧。這件事情,朕自會派人手查。”
這就是不讓秦沂插手了。楚錦瑤心裡不服,但是低著頭不泄露神色,秦沂看著也一樣平靜,他們二人行了告退禮,然後並肩從乾清宮出來。隨著秦沂和楚錦瑤的動作,乾清宮其他宮人也無聲退下。
等回到慈慶宮後,楚錦瑤終於忍不住說:“殿下,這件事就這樣完了?”
“多半是。”秦沂看起來心情還不錯,他若有所指地笑了一聲,語氣中不無諷刺,“他自己查,能查出來個什麼來。”
秦沂無論是對自個兒父皇的辦事手段還是性格秉性都清楚得很,這件事皇帝自己來查,必然什麼都查不出來,何況,小齊後哭一哭,他恐怕就忘了繼續查了。
楚錦瑤聽了之後,真是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竟然就這樣?皇后露出來這麼多馬腳,對你做了這麼多惡毒的事,皇上竟然不管嗎?”
秦沂倒沒料到楚錦瑤這樣生氣,他奇道:“你這是怎麼了,氣勁這麼大?”
楚錦瑤忍了好一會,還是覺得這叫什麼事:“我替你不服。”
秦沂失笑,他突然想起許久之前,楚錦瑤被楚老夫人打手心,楚錦瑤這個當事人沒什麼,他反倒氣得不行。大概這個世界上許多事情都是如此,當事人不在乎,而關心的那個人卻氣不過。
秦沂這樣想著,心底就柔軟起來,嘴邊的笑也更加柔和:“你就和一個小孩一樣,都多大了,竟然還惦念著不公平。”
楚錦瑤疑惑地抬頭,就看到秦沂微微眯著眼,就像一隻狩獵的猛虎一般,篤定又危險地笑著:“只有小孩子才想著公平,政治場上只關心利益。何況,皇后她已經付出最慘痛的代價了。”
小齊後手腳確實做得乾淨,可能皇帝和秦沂找不出這一切都是她指示的證據。然而這就是小齊後的可笑之處了,一個帝王起疑,會和你講證據嗎?皇帝多年來把小齊後當知心之人,就是因為信任小齊後,這才有什麼話都願意和小齊後說。可惜,恐怕經此一事,小齊後在皇帝心中的信任就要打個折扣了。
越是親密的人,越是無法容忍對方的欺騙。小齊後的信任根基被動搖,這才是此次最大的收穫。即使小齊後毫髮無損又如何,秦沂又不是小孩子,那裡會說出做錯了事情必須要受到懲罰這種話。皇帝欠他一個公道,既然皇帝給不了,那他不會自己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