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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夫人也意外了一下,這還沒完?她看著齊德勝的模樣不似作偽,於是淡淡點頭,說:“顧家的,你帶齊掌柜和五姑娘去抱廈說話。”
顧嬤嬤應是,側身引著他們往東抱廈走。楚錦瑤和齊掌柜坐到抱廈,雖說未出閣的女子不宜見外男,但是齊德勝是商,而且年齡也四十多了,算得上是楚錦瑤的長輩。再說四周光線亮堂,幾步遠的地方就守著丫鬟,外面還有楚老夫人看著,怎麼都不會有人說閒話。齊德勝坐好了,才開口道:“五姑娘,不瞞您說,你救下犬子後,連著幾天我睡覺都不安生,總是夢到白事。我和內子商量了一下,決意再來侯府走一趟。今日冒昧拜訪,多有叨擾,請五姑娘勿怪。”
楚錦瑤站起行了個萬福,道:“何敢。”
齊德勝繼續說:“方才那些東西,都是小人從庫房整理出來,給姑娘做填妝的。雖然姑娘尚未定親,我這就和姑娘說這些,實在很是冒犯。但無論話怎麼說,理就是這麼個理,多點銀錢傍身總沒壞處。姑娘,我話糙,您可別笑話。”
楚錦瑤笑了:“掌柜說的有理,我明白的。”
這個齊掌柜也是妙人,時下確實有不少文人看不起商賈,覺得他們滿身銅臭,甚至都恥於談錢。但是楚錦瑤是吃過苦的人,如何不明白錢財的重要性。管他聖人怎麼說,身上有財才是硬道理。
“既然姑娘明白,那就好辦了。我送姑娘這些財物,說白了是感激姑娘的恩德,送些錢財給姑娘傍身。但是都說坐吃山空,便是有金山銀山也不經花,所以,我名下還有一個新開的鋪子,想請姑娘入股。”
楚錦瑤聽到這裡,悚然一驚,她愣了愣,問道:“掌柜的可是在說笑?”
“這麼能叫說笑呢!我是真心想讓姑娘入股,雖然每月的入項不多,但好歹能給姑娘賺個零花錢。姑娘不必愁股錢,我來侯府的時候,已經把送給你的謝禮分成兩半,一半抬到老夫人這裡,另一半給您折算成股子,寫成活契帶來了。”說著,齊德勝就從袖子裡取出一沓紙,“姑娘您看,都在這裡了。”
楚錦瑤幽幽看著齊德勝,幾乎以為齊掌柜失心瘋了。這些行商之人講究多,有些還願之類的說法,所以齊德勝給她送豐厚的謝禮,楚錦瑤可以理解。但是,誰會拿自己賺錢的營生出來,送給人做人情?別說她只是一個外人,因緣巧合救了齊掌柜的兒子,恐怕就是齊掌柜自己的兄弟出手,齊掌柜都不會幹這種事。
楚錦瑤滿腹牢騷不止從何說起,最後,她只能笑了笑,道:“掌柜的說笑了。”
楚錦瑤覺得齊掌柜故意這樣說,只是為了顯示他知恩圖報的心,她若真的應了就是笑話了。齊德勝見楚錦瑤不當回事,趕緊說:“姑娘,生意人誰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您別不放在心上,我是真的想給你送股子。那家新店也是做錦繡生意,帳面上流水很好看,掌柜帳房一應都是全的。只是我運營不出新花樣,漸漸被其他家壓過風頭,這才請姑娘來給我撐個門面。聽說姑娘手巧,慣會擺弄這些布料,正好姑娘也沒有能生息的進項,這可不是一箭雙鵰,兩方得好麼!”
道理乍一聽沒錯,可是楚錦瑤總覺得天底下不會有這等好事。不用她出人出力,甚至都不用她出錢,就有人上趕著給她分錦繡莊子的利潤?楚錦瑤是不信天下有這等冤大頭。齊德勝見楚錦瑤還是不大信,急得都快跳起來了,楚錦瑤看齊掌柜的眼神懇切,不大像說笑,只好站起來說:“我不敢自專,我去問問長輩。”
齊德勝趕緊應了。楚錦瑤出去和楚老夫人說了這件事,楚老夫人聽了之後也很詫異。齊德勝瘋了嗎?哪有人這樣大方地拿自家的店做人情?
齊德勝又是懇言又是比劃地和老夫人解釋,還將契約拿出去給老夫人過目。老夫人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確定齊德勝沒有玩花樣,看起來他是真的想讓楚錦瑤入股,完全白送的那種。楚老夫人都有些拿不準了,於是試探:“齊掌柜這樣熱絡,讓老身很是感動。就是不知,掌柜還有何打算?”
“沒什麼打算,就是想報答五姑娘。”齊掌柜怕老夫人以為他另有高圖,趕緊舉手發誓,“老夫人和姑娘放心,我以我們齊家布莊的名譽發誓,我若想利用這件事給五姑娘設套,活該我被眾人唾罵,守不住祖宗基業。”
商人重譽,這已經是很重的誓言了。老夫人和楚錦瑤對視一眼,都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楚老夫人只好說:“既然齊掌柜執意如此,那老身就先行收下。等齊掌柜什麼時候改了主意,來找老身即可。”
“齊某是生意人,怎麼會做這種事!”齊德勝看著老夫人手裡的契約,說,“齊某是真心感謝五姑娘,想盡己身之力,讓恩人活得好一點,不敢說其他的,至少,不要在銀錢上受委屈。”
老夫人一聽,就懂齊德勝在暗示,這些是給楚錦瑤的。楚老夫人被人這樣想,難免有些不悅,但轉念又覺得商賈之人,防備心重是正常的。於是楚老夫人將一沓契紙放到楚錦瑤手心,說:“這些是齊掌柜送你的,你先收下。齊掌柜這樣知恩圖報,你可不能讓他失望啊。”
楚錦瑤手裡拿著這些東西,幾乎覺得手心發燙。她上次出門時看到齊家的布莊,還暢想過自己什麼時候能有一個綢緞鋪子,結果,這就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