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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你興許忘了,如今六師空懸,乃是太子監國。”楚錦瑤說到這裡嘆了口氣,“而你力勸皇上親征,如今宣府事變,三十萬大燕男兒、六十多位朝廷肱骨命喪關外,你不受責,何以安息三十萬亡靈,又何以平天下之怒?”
“是他們沒用戰敗,關本宮什麼事?”小齊後依然不覺得這是自己的錯,她看著楚錦瑤冷笑,“本宮知道,你和秦沂不過是借題發揮,想報複本宮罷了。本宮警告你們,我是皇上親自冊立的皇后,是你們的嫡母,你們以下犯上,幽禁嫡母,這才是倒行逆施,犯了不忠不孝的大忌諱!”
楚錦瑤懶得再和小齊後說了,無論說什麼,小齊後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她享受著萬千黎民的供奉,卻從不覺得自己和這個國家的命運有什麼關係。宣府戰敗,是不是皇后的錯呢?當然不是。可是她既然站在這個位置上,之前還勸服皇帝親征,如今驚變發生,她卻想著置身事外,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小齊後眼睜睜看著象徵著皇后地位的鳳印被人強行奪走,楚錦瑤掀起錦布檢查了一下,便揮手示意帶走。楚錦瑤束手站在宮殿外,側頭輕聲吩咐了一句,立即便有許多太監上前,將坤寧宮的門窗一扇扇合上,利索地貼上封條。
“你們做什麼,本宮看你們誰敢!”小齊後看到這一幕又驚又怒,可是沒了鳳印,皇后也不過是一個名頭,如何能抵得過皇宮裡真正的實權。小齊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宮殿被人封起,方才還富麗堂皇的坤寧宮一下子暗了下來,仿佛日光都照不進來。楚錦瑤隔著唯一一扇打開的殿門,對著小齊後輕輕一點頭:“皇后,你就在宮裡安心思過吧。六宮和外面的事,便不牢你操心了。”
外面隱約傳來喧鬧,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女子,她似乎想要強闖,失敗後便又哭又罵。小齊後聽出來這個聲音了,這是她的女兒,金尊玉貴的嫡出公主,二公主秦妍。
二公主過來哭鬧,楚錦瑤連頭都沒回,依然隔著漸漸關閉的宮門,靜靜和小齊後對視。
小齊後這個皇后名存實亡,而且擔上了禍亂朝綱這等罪名。禍亂朝綱,這和殘害皇嗣、壓迫宮妃完全不是一個量級。她幾乎被廢了,那她的兒女,潞王和二公主,會被怎麼樣呢?
小齊後就那樣睜著眼,看著高大沉重的殿門一點點閉合,楚錦瑤的身影漸漸只餘下一片裙裾,緊接著,連最後一縷陽光也被關在門外。
小齊後也失力委頓在地。她不可置信地喃喃:“怎麼可能,我是皇后,他不過是太子,他怎麼能越級奪我的權。”
秋霜悄無聲息地走過來,輕輕跪在小齊後身後,說:“娘娘,未必是越級了。”
“你說什麼?”
“奴婢方才聽外面的人說,內閣提出國不可一日無君,已經提議讓太子殿下登基,自立為帝了。”
小齊後“咣當”一聲將手腕上的瑪瑙珠拽斷,艷麗光滑的珠子在地毯上四散彈跳,漸漸滾到各個角落,再也尋不到蹤跡。
後宮裡,治宮權已經平穩而毫無商量餘地地轉移到楚錦瑤手中,而前朝也在熱烈地商討這件事。
“太子殿下。”一個老臣聲音懇切,幾乎長拜在地,“國不可一日無主,如今皇上落入瓦剌手中,民心動盪,國難當頭,您身為皇長子兼皇太子,上承天意下應民心,應當提早登基,以統率九州,穩定民心啊!”
其他臣子也跟著跪倒在地:“請太子殿下登基!”
秦沂入主文華殿這麼多年,頭一次感到進退兩難。
若說他不想要皇位,那純屬胡扯,他若不想坐皇帝,那何必占著太子之位,多年來汲汲經營?可是當這個機會真的擺在他面前,秦沂卻猶豫了。
不該是這樣。秦沂說不出哪裡不對,可是直覺告訴他這個發展不妥。就像當初扈將軍看到楚錦嫻,所有人都作證那是太子妃,但是扈將軍莫名覺得有問題。那是多年來刀口舔血累積出來的經驗和第一判斷,理智還沒有想明白原因,直覺已經察覺到危險和陷阱。
秦沂最終還是抵制住這個他有生以來最大的誘惑。秦沂搖搖頭,語氣亦十分堅決:“皇上尚落於敵手,京城也面臨危難,這種時候,怎麼能將精力放在這等事情上。當務之急,乃從重振國威,抵禦外敵,將皇上迎回京城。這件事不必再提了,孤絕不會同意。”
內內外外的臣子跪倒一片,齊聲請求事急從權,秦沂大可以先登基,日後再補登基大典。可是秦沂還是搖頭,說出這句話後,他的心裡霎時撥雲見日,思路出奇的清明。
這件事很蹊蹺,他不能邁出這一步。
眾臣子見秦沂堅決不肯,面面相覷,也不敢過分強求。皇帝未走時秦沂是儲君,如今皇帝被俘虜,那秦沂基本上便是君王了,他們再勞苦功高也是臣子,怎麼敢和如今的無冕之王對著幹。
登基這件事被眾人刻意避開,隨後又有臣子提出遷都:“太子,皇上被奸黨蒙蔽,覆沒京師三十萬大軍不說,如今皇上也落與人手。如今京城無軍可守,京城危矣,為了殿下和祖宗基業考慮,殿下應即刻遷回金陵舊都。金陵前踞江塹天險,後有江南糧倉,舊都外還有十萬守軍,是重整基業、東山再起的絕佳選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