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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乎是變相的軟禁了。淑妃從這裡拿走鳳印,理所應當的,協理六宮之權落到有資歷且有名聲的淑妃手裡,肅王妃時常跟在淑妃身邊,也能接觸到一部分宮務。淑妃婆媳兩人把持了宮廷,而肅王在朝堂里大肆安插親信,態度至關重要的皇帝身邊還有方濮存把控。
從瓦剌回來後,皇帝對方濮存信任有加,無論國事家事都習慣詢問方濮存的意見。皇帝是個容易受別人影響的性子,很是依賴信任之人的意見,從前這個人是小齊後,現在,有方濮存取而代之。
當初皇帝被俘虜在瓦剌軍營的時候,瓦剌部落里只有方濮存一個漢人,皇帝難免心生依賴,後面方濮存又是表忠心又是積極營救皇帝,在那種孤苦無依的情況下,皇帝越來越倚重方濮存,完全可以想像。
如果方濮存真的是個忠君愛國的人就好了,偏偏他這人聰明有之,卻沒有同理心和道德約束。他出謀劃策讓瓦剌人以送皇帝回京為名,讓大燕各邊關開城門,後來又提出議和,在議和書上獅子大開口。這就是方濮存的可惡之處,他所做的一切在皇帝眼裡都是忠君,但是在朝廷的角度上,方濮存這是禍國殃民。
一個用舉國性命做賭注的人,即便再聰明再善謀,也不是天才,而是惡鬼。
秦沂拒絕,這在在秦沂的意料內,也在方濮存的意料內。
所以,等皇帝回來後,秦沂被猜忌,而方濮存卻一躍成了大功臣,深得皇帝信任,並且要挾聖意。
楚錦瑤坐在鐵桶一樣的慈慶宮,望著窗外幽幽嘆氣。天氣一日賽一日暖,宮柳萌發新綠,慈慶宮窗前的枯樹也萌發新枝,這些嬌嫩的綠色惹人憐愛,可是宮裡的環境卻宛如長夜,漫漫不見希望。
東宮和方濮存的第一次交鋒遂勝猶敗,現在,方濮存不慌不忙,亮出第二把鐮刀。
他在皇帝面前說,太子去西山重建禁衛軍並不是為國為民,太子只是想借重組禁衛軍的機會,伺機給自己培育私兵,這隻軍隊由秦沂一手創建,他們不會是皇朝的堅兵利甲,只會是太子一個人的私人部隊。禁衛軍重建之日,便是太子起兵逼位之日。
皇帝一聽當然慌了,當即便聽了方濮存的建議,下令搜查東宮。而楚錦瑤不光拒絕了東廠,就連淑妃前來做說客也一併打出去,這些行為在皇帝看來,自然又變了一個味道。
皇帝心裡的猜忌更甚,下令讓人把東宮圍起來。楚錦瑤被困在宮裡失去自由,更甚者安全都不敢保證。肅王,淑妃,方濮存,這三個人都是皇帝信賴之人,而現在這三個人相互勾結,牢牢把控了朝堂、後宮和皇帝。東宮如今真是站在了刀尖上,稍有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而楚錦瑤被扣押成人質,一旦出事,她和孩子就是最先受到波及的兩個人。
東宮岌岌可危,京城裡的氣氛也一天比一天壓抑。官場中人如今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無論是站隊的沒站隊的,現在都三緘其口,彼此防備,暗地裡卻給家族找起退路來。
玲瓏進來,輕手輕腳合上窗:“太子妃,您在風口坐了許久了,您如今身子重,到屋裡躺一會吧。”
楚錦瑤搖頭,她現在哪有心思睡覺。楚錦瑤臨產期在四月,距現在還有二十多天,但是楚錦瑤的行動已經非常困難了。楚錦瑤也知道孕婦最忌憂慮過重,可是現在慈慶宮外面還圍著堅兵利甲的守衛,楚錦瑤怎麼能不思慮過重,怎麼能安心養胎。
楚錦瑤看著窗外毛茸茸的新芽,低聲嘆了口氣。她摸著肚子,低聲對孩子說:“娘親答應了你去看花,現在宮城裡已經處處春意,等你再過一個月出來,肯定更好看。你乖乖的,不要怕。”
肅王和方濮存發難的時機實在太不妙了,如果時間再長一點,秦沂將禁衛軍重建完畢,那根本無需顧忌方濮存和肅王,甚至連皇帝都不必害怕了。可是偏偏,他們在秦沂進行到一半時發難,秦沂力量不全不足以強攻,肅王和方濮存也投鼠忌器不敢進西山,兩方人就這樣僵持起來。
肅王和太子兩方對峙,慈慶宮被圍成鐵桶,楚錦瑤是人質也是要挾。楚錦瑤這幾天隱隱約約聽說,肅王和太子對峙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方濮存借著皇帝的手給秦沂發詔,讓太子進宮述職。
這種時候進宮,沒人相信皇帝是真的想知道禁衛軍重建的進度,當初韓信也是擁兵一方的權臣,進宮赴宴時尚且被呂后埋伏人殺害,更別說力量還沒有恢復完全的太子。這道詔書,明擺著是場鴻門宴。
楚錦瑤在心裡低聲期盼,秦沂不要回宮,千萬不要回來。雖說君命難違,但同樣有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楚錦瑤相信以秦沂的手段,給自己找一個回不了宮的藉口非常容易。
至於她……在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揭曉之前,皇帝和肅王都還不至於為難她。楚錦瑤算著自己的預產期,心底幽幽嘆氣,他們已經被逼到懸崖,楚錦瑤也看開了,能捱多久就捱多久吧。
玲瓏到底勸著楚錦瑤起身回屋,楚錦瑤現在胃口很挑,聞到油膩的菜就噁心,可是她這個月份營養萬萬缺不得。自從東宮被圍困後,玲瓏和宮嬤嬤就不敢讓楚錦瑤吃御膳房的菜了,只能運回新鮮的蔬菜,自己在小廚房燒,雖然慢一些,但是總比吃外面的飯菜安心。宮嬤嬤今日問了楚錦瑤想吃什麼,然後就忙不迭到小廚房去做,可是過了一會,玲瓏隱約聽到角門傳來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