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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看黑白照片上的人,表情平靜,嘴角幅度微微向上,是個很普通年輕人。
姚暮看向坐在骨灰盒上的男人。
那個男人輕聲的說,不要告訴她。
兩個人已然是陰陽相隔,知道了也會徒然增加煩惱,或許有天她會忘掉這些不好的回憶,有全新的生活。
三個人吃完飯,裴雙雙把兩個人送到了電梯口。
折返回家,她把餐廳和廚房收拾好,又把骨灰盒和照片放到背包里。
陳海欽和自己父親的擺在一起。
她的人生已經千瘡百孔,憑什麼始作俑者,還可以重新開始。
自從去年的惡**件後,縣城的老師大概也感同身受,已經很少有人去認真的去抓學習,哪怕是在學風嚴謹的縣城一中。
不是不想,而且不敢。
畢竟除了是老師,你還是別人的丈夫、父親、兒子等等多種身份。
你要對每個身份都負責,所以,既然不願意學就算了吧。
自己的命最要緊,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裴瑜,這件事給每個人都敲醒了警鐘。
太認真負責,可能會死。
連續十幾年在市裡面教育排第一的縣城,半年的時間,全市統考平均成績就掉到倒數第三。
這還只是個開始,涼了的血再難以熱起來,藏著掖著的學校,沒有明確態度的教育、局,甚至作為旁觀者的路人,誰又能把責任推的乾淨?
裴雙雙笑了下,她已經查到了,那對母子住的地方。
自己這半年來,沒有一天睡得安穩,閉上眼就是父親的屍體和想起來的木倉聲。
而他們拿著撫恤金和賣掉縣城房子的錢,搬到了省城。
那個女人每天都和新的鄰居打麻將跳廣場舞,看起來心情非常好。惡魔轉校後也有了新的朋友,沒人知道他們之前的事情,他們活得堂堂正正。
不過馬上,這些要結束了,她不相信因果報應,沒有來生,只求現世報——
姚暮現在也沒有心情去游泳,他在車上坐了半天。
好壞的評判標準和依據是什麼,他自己也開始模糊了。
原本三個應該好好生活的人,徹底偏離了軌道。
林宛央和謝文穎回來,看到車上的人有些意外。
這是怎麼回事,傻坐在這裡雙眼放空。
姚暮把參加的特殊婚禮,告訴了兩個人。
林宛央覺得不對勁,讓姚暮把對方名字告訴自己,她掐指一算,神色緊張的說:“不好,我們快過去看看,出事情了。”
姚暮一聽也著急了,這能有什麼事情?
三個人匆忙的趕了過去,從電梯出來,就看到那道門沒有關緊。
姚暮心跳漏了一拍,他有了不好的預感,走在過道鼻尖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他走過去輕輕的推開,然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一屋子的血,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能有這麼多血。
裴雙雙抱安詳的靠在沙發上,她的右小腿不見了,切割到了大動脈,這才會流了這麼多血。
她帶著微笑的坐在血海里,死前並沒有受到多少折磨和痛苦,反而像是一種解脫。
林宛央走過去把手指放到對方鼻子下,聲音低低說:“沒氣了,不用打急救電話了,打給警方。”
第九十二章
報警之後, 警方的人很快就到了。
現在剛好是交通的晚高峰, 警車一路鳴笛, 也被堵的夠嗆。
報案的三個人接受詢問後, 馬上就被排除了嫌疑,他們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 而且和受害人之間沒糾紛。
法醫初步懷疑死亡時間在兩至三小時內。
女法醫取樣完成後, 從房間走出來問:“具體我還得回局裡仔細檢查才知道,你們是受害人的朋友?”
姚暮心裡難受到不行, 如果自己能早點發現,是不是就……
他聲音低沉, 有些嘶啞的說:“我是她好朋友,有什麼要協助,你都可以通知我,她……沒有其他的親屬了。”
姚暮想起有年期末要交選修作業, 但是他沒怎麼去過選修課,完全不知道怎麼辦。
他於是就厚顏無恥的去拜託同一門選修學姐, 讓對方幫自己一把。
學姐笑著說可以,你明天來圖書館吧,我可以給你做, 但你也應該看著我做,不能什麼都不知道。
你腦子挺好,也許看一遍就會了。
她是個很溫柔的人, 要做到口碑在男生女生里都好,其實這很難。
警方接到電話的時候, 還順帶打給了120,因為尋常人很難從表面體徵去判斷一個人是否死亡。
有時候脈搏和呼吸因為身體機能受損,微弱到讓人察覺不出來。
但是很遺憾,急救的擔架沒有派上用場。
法醫嘆了口氣,還是個那麼年輕漂亮的姑娘啊。
女法醫想到裡面的案發現場,受害人臉上一點血跡灰塵都沒有,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那先這樣吧,詳細的情況得回局裡說。”
三個人跟著回去做筆錄,上午和裴雙雙一起吃飯的那些人,也被通知來接受詢問。
眾人皆是一臉不可置信,明明幾個小時還是活得好好的……雖然冥婚的確很怪異。
第一次直面身邊人的突然死亡,尋常人都是沒辦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