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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心上上下下沉浮著,日光明麗,可是在顏夙心中,卻猶若被大片陰雲罩住,眉目間也籠上了大片陰影。

    張御醫嘆息一聲道:“稟殿下,蘇小姐是聽說了蘇相之事,受了極大的刺激,才會昏迷的。這應當不是她第一次受到這麼大的刺激,想必之前就曾受到過,所以這一次才會這麼不堪一擊。”

    顏夙閉了閉眼,聲音輕顫道:“她,之前確實經受過極大的刺激。不知,她何時會醒來?可對身子有大礙!”

    “看樣子要到晚上了。微臣已經開好了方子,若是晚上她醒來後,便為她服下。這段時日,不要讓她再受刺激。好好調養一段時間,當會好些的。過幾日,微臣再過來看看!”

    顏夙點了點頭,命顏瑞去送張御醫,自己回身入了屋。

    玉冰和粉雪一直在屋內伺候,翠蘭趴在床榻一邊,眼睛有些腫,似乎是哭過了。

    “你們都下去吧,我在這裡照看她。”顏夙低聲說道。

    玉冰和粉雪施禮退去。翠蘭起身走到顏夙面前,輕聲問道:“王爺,奴婢斗膽一問,王妃她,什麼時候能醒來?”  

    顏夙蹙眉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題外話------

    今晚坐車去北京複查,周日應該能回來,但萬一回來晚了更新不了,會放在周一補更。在這裡先和大家說一聲,免得大家等。

    ☆、第145章 白素萱

    翠蘭見狀,似乎才放了心,朝著顏夙施禮,慢慢退了出去。

    室內只余顏夙,他挪動腳步,走到床榻前,伸手掀開床上低垂的紗幔。

    這間廂房是他命人布置的新房,床榻上的被子都是大紅色的錦繡被褥,如此鮮亮而喜慶,越發襯得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臉色慘白如紙。

    顏夙在床榻一側坐下,凝視著躺在床榻上毫無生氣的女子。

    她似乎在昏迷之中,也並不安穩,似乎在做著什麼噩夢,抑或被什麼困擾著,又似在努力想起什麼,呼吸時而急促時而沉重,左手緊緊抓著胸前的衣襟。

    顏夙慢慢皺眉,伸出手輕輕地有節奏地拍著她前胸,片刻後,她的左手漸漸鬆開了胸前的衣襟,呼吸也漸漸轉為綿長平穩。

    顏夙這才慢慢停止了拍打,一雙鳳目微微眯起,眸光略帶了一絲鋒銳,默默凝視著昏迷中的女子。尤其是女子緊閉的那一雙水眸,睫毛長而密。  

    屋內很靜,靜得可以聽見屋內更漏的水滴聲,如深秋暮雨,如雨落池塘。顏夙心中忽有些煩亂,負手起身走到窗畔,日影傾斜,他這才驚覺天色已將近黃昏,很快便要到了和秦玖相約的時辰。他回首望了一眼依然昏睡的蘇挽香,起身開了門。方步出屋,侯在門外的玉冰和粉雪以及翠蘭便迎了上來。

    “你們好生伺候著。”顏夙停在門口,低聲囑咐道。

    三人點頭應了。

    顏夙的目光在翠蘭臉上停了一瞬,眉頭微蹙,看了眼天色,便急匆匆向外走去,幾個貼身金吾衛牽馬尾隨在後。

    還沒立秋,正值酷熱之時,雖已經夕陽西下,但在玲瓏閣的聽雨坊內,還是能聽到一片寂寂的蟬鳴聲。

    顏夙獨自坐在屋內靠窗的桌畔,俊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冷寂猶若帶了一層面具。夕陽餘暉透過半開的窗子照在他身上,卻並不能將他身上的冷寂溫暖,也不能抹去他身上那傾城的孤。

    他面前的桌面上,唯有一碟花生米,一碟子醬牛肉,一碟子豆腐乾,還有一壺烈酒。

    這玲瓏閣有很多美味佳肴,但是他沒有心情去點。

    他夾了一塊豆腐乾,飲了一杯烈酒,側首目視窗外。  

    暮色越來越濃,天幕上一抹殘陽如血,瑰麗色彩,瀲灩欲流。

    他夾了一粒花生米,飲了一口酒。

    酒是好東西,據說可以一醉解千愁。如若可以,他其實很想醉臥天地之間,懶得去過問今夕是何夕。可是,他不能,就連醉的時候也不能有。

    當最後一杯酒下肚,那個人還沒有來。

    他有些失望地飲完了最後一杯酒,他知曉自己已經不能再喝了。雖然有幾分微醺,但頭腦卻依然很清楚,很清楚地知道,她是定然不會來了。其實,她原也沒答應要來。他是知道,她心裡是將他當敵人看的,不來也是正常的,是他一廂情願地約了她。他本要再等,卻見侯在外面的一個貼身侍衛急匆匆走了進來。

    “何事?”顏夙見侍衛臉色不好,冷聲問道。

    “稟王爺,侍衛長派人來傳話,說府中出事了。王爺的廂房起了火,火併不大,也只燒了被褥以及紗帳,如今已經撲滅,但蘇小姐卻受了驚嚇。”

    顏夙神色一震,不及侍衛說完,便負手大步急匆匆地下了樓。有侍衛將馬牽了過來,顏夙翻身上馬,策馬而去,片刻後便回了府。  

    因火勢本就不大,且早已經熄滅,府內還是如常。院內靜悄悄的,顏夙負手在廊下止住腳步,派人將玉冰喚了過來。

    “怎麼回事?她怎麼樣了?”顏夙定定問道。

    玉冰急匆匆出來,見到顏夙低聲道:“王爺,蘇小姐方才自昏迷中甦醒了過來,說是口渴要飲茶,粉雪便過去泡茶,奴婢和翠蘭過去伺候,冷不防蘇小姐忽然抱住頭很是痛苦的樣子。屋內暗,奴婢端著燈燭過去的,翠蘭不小心和奴婢撞在了一起,燈燭落在帳幔上,便燃了起來。蘇小姐極是受驚,看到火便好似看到了極其可怕的事情,反應特別激烈,如今已經好了,只不過卻一言不發,看著比方才還要嚇人。”

    “嚇人?”顏夙低低重複了一句,似是明白了什麼,渾身似都顫抖了起來。他閉了閉眼睛,半晌睜開眼,才遲疑著小心翼翼地踏足屋內。

    此時的屋內,已經不見火燒的痕跡,只有屋內有些煙燻過的味道。

    床榻上的被褥早已搬走,帳幔也全都撤了下去,床榻上顯得有些空蕩。桌上此時點的是琉璃燈,淡淡的光線照在坐在床榻一側春凳上的女子身上。

    蘇挽香一頭青絲沒有梳髻,長長披散了下來。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她慢慢回過了頭,看到是他,背脊驀然挺得筆直。  

    顏夙心中一驚,看到蘇挽香那雙猶若死水般的黑眸,雙足便好似被黏在了地面上,再也挪動不了。

    蘇挽香在看清來人是顏夙後,清眸一眯,對身側的翠蘭道:“翠蘭,你先出去!”

    翠蘭看了一眼顏夙,起身退了出去。

    屋內只余顏夙和翠蘭兩人,氣氛瞬間凝滯了起來。

    蘇挽香瞧著顏夙的目光,似悲痛似憤怒,仿若利箭一般,要將顏夙穿胸而過。

    顏夙的呼吸忽然凝滯了起來,心跳疾如擂鼓。看到她的目光,他便一切都明白了,他的素素回來了。三年了,他看著蘇挽香,看著一個沒有記憶的她,就猶若看著一個沒有靈魂的素素。

    如今,她終於回來了!

    “素素!你都想起來了?”顏夙盯著蘇挽香,黑眸灼亮得驚人,向前邁了兩步。

    蘇挽香悽然尖聲道:“你別過來!我不想看到你!”她起身隨手抓住桌面上的花瓶,一把摔了下去。一株開得正艷麗的花墜在地上,伴隨著花瓶的碎裂聲,刺耳的聲音打破了一室死寂。

    顏夙忙止住了腳步,抬手凝視著蘇挽香。  

    她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顯然是怒到了極點,“素素?你不是叫我蘇蘇嗎?假若我再次經歷了一次父親被定案,哦,雖然那不是我父親,是我的仇人。又歷了一番火海,我若再不記起來,豈不是老天無眼,要讓我一生都要認仇人做父?!還要任你擺布?”

    顏夙目光深深地看進蘇挽香憤怒的眼眸里,慢慢說道:“素素,我知道你恨我。我一直在等著這一日,等著你親自來罵我打我,甚至,讓我死!”

    蘇挽香驀然幽冷一笑道:“顏夙,我若讓你死,你真會死嗎?”

    顏夙一言不發,從地面上拾起來一塊花瓶的碎片,抵在自己喉間。另一隻手握住了蘇挽香的手腕,引著她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啞聲道:“素素,你若想我死,只需用力即可!”

    蘇挽香唇角微微抿著,她握著顏夙的手良久,微微用力,那瓷片劃破了顏夙脖頸間的肌膚,有鮮血淌了下來。她望著他俊美而決絕的面容,只覺得有一把火燒到了自己心口處。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眸中忽然染滿了悲戚,手臂無力地耷拉了下來,“算了!我不恨你!”

    蘇挽香望著顏夙,悲聲道,“我只是恨我自己,恨我瞎了眼,才愛上了你。恨我迷了心,才會相信你也愛著我!是我太傻了,顏夙,我只恨我自己!”

    “素素,你別這樣!”顏夙大步走到蘇挽香面前,伸臂將她攬在了懷裡。

    蘇挽香掙扎著推開顏夙,伸掌捂住了臉,肩頭顫抖著,從指fèng里不斷地湧出熱淚來,“為什麼不讓我被火燒死呢?為什麼不讓我死了呢?為什麼要讓我一個人孤獨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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