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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爪睜著眼睛看著它,不滿地嗚咽一聲,那意思是不行。它的尾巴一搖一搖,故意來回掃著她的衣角,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那我給你好吃的,吃完後你就走,不然的話,你再來我便拍暈你了!”秦玖連誘哄帶威脅道。
她從一側素衣局女子的行囊中掏出來一塊干肉,朝著虎爪扔了過去。但是,虎爪卻很有骨氣的沒有吃,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那塊肉一眼。反而歪頭看著它,那意思是,你讓我吃了肉就滾蛋,我才不吃呢。
秦玖故意起身離開,虎爪亦步亦趨跟著她,她向左它也向左,她向右它也向右。
秦玖終於沒轍了,照這樣下去,虎爪是要跟著她形影不離了。她正在考慮著,是不是要拍暈它,然後自己趁機逃走。這個想法一旦冒了出來,秦玖便決定了要這麼做。
就在她決定行動前,先是看了下四周的情況,然後,她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裡。
前面的一處高坡上,顏夙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朝著她這個方向,維持著舉目遠眺的姿態。
他身上的白色戰袍,此時已經染成了紅色,比火焰還要烈的紅色,這讓秦玖乍然想起當日他迎娶蘇挽香時的樣子。他是笑著的,這麼久以來,秦玖第一次看到顏夙臉上現出這樣的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只是,那雙墨玉般的眸子,卻漸有憂傷的氣息瀰漫了上來。
在這一剎那,秦玖似乎又看到了當年的顏夙。
不是那個負了她的男人,不是那個逼宮的男人,而是顏夙,就是顏夙。
秦玖乾笑了兩聲,慢慢道:“這隻狗是你的吧,我記得它叫虎爪,它還真通人性,我餵了它幾塊肉,它便和我親近起來了!”正說著,虎爪蹭到秦玖跟前,在它身側搖著尾巴。
顏夙從高坡上慢慢挪動腳步走了下來,兩日兩夜的酣戰,他到底也受了傷,走得雖然沉重,卻不慢,似乎轉瞬間,便到了秦玖面前。
“我的虎爪,它從來不吃生人餵它的東西!”顏夙目光灼灼地盯著秦玖,慢慢說道。
“是啊,是啊,我說這肉它怎麼不吃呢!”秦玖指著方才那一塊虎爪看都不屑看的肉道。誰料到,大概是為了和她作對,就在這時,虎爪竟然低頭叼住了那塊肉,美滋滋地吃了起來。秦玖尷尬一笑道:“我也不算生人吧,當初在明月山莊,我也算見過它了,對不對,虎爪!”
“說起那一次,我記得虎爪似乎是撲過去要咬你的,它是根本當你是生人的啊!還是說,他那次其實不是撲過去咬你,而是像這一次一樣,撲過去和你親熱!”顏夙聲音沙啞,一字一句,說話極慢。
秦玖一怔,面上的笑容慢慢地隱去,原來,他早已經看到了方才虎爪撲過來那一幕。
這一瞬,秦玖便明白了。
虎爪顯然不是自己找過來的,是顏夙故意放過來試探她的。他已經懷疑她了,就在他們在攬月塔下激戰時,他說她的手很美,那個時候,就懷疑了吧!
“我聽說,九爺在山莊彈奏了一曲《素心》,才讓眾多人免於魔音侵襲,救了大家性命,只可惜我沒有親耳聽到,不知何日有幸能聽一聽九爺親自撫琴!”顏夙語聲微滯,挾帶悽苦。
秦玖心中疾跳,慢慢退了兩步,輕聲道:“我今日已經傷了元氣,怕是,再不能撫琴了,真是抱歉了!”
“素素……”顏夙突然跨前一步,雙唇顫抖著,夢囈般吐出了這兩個字。
秦玖淡淡輕笑開來,眯眼看著顏夙道:“王爺大概是糊塗了吧,我叫秦玖,你可以叫我九爺,也可以叫我秦玖!”
顏夙並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
殘陽如血,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眸里好似汪著水晶般的閃爍,直直地擊中秦玖的心。
無論怎樣征伐天下,無論怎樣冷酷無情,卻在這個晚霞漫天的黃昏,他猶若一個孩子一般,站在了她的面前。
秦玖望了他一眼,目光冷峭淡漠,猶若冰封鏡湖,不興一絲波瀾。她不著痕跡地放開虎爪,站直了身軀,轉身大步離去。
就算他認出了她,她和他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那些年少輕狂、甜蜜美好的歲月,她曾經以為是最最美好、最最幸福、最最千金不換的歲月,如今已經如同經了霜雪的風景,再也看不到一點美好了。
“我們走吧!”秦玖對跟隨在她身側的素衣局侍從道。
身後傳來一陣連續的異響,秦玖忍不住蹙眉,停住了腳步。
她最終還是回過了頭,只見顏夙不知怎麼跌倒在了地上,他趴在了地面上。連日的激戰,原本就已經耗盡了體力,或許還受了傷,讓他看上去分外憔悴和滄桑。但此時,他的樣子還是讓秦玖感覺到了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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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沒更,知道大家會抱怨,但看到留言,對於某些人的話,還是覺得被刺傷了。我不是存著稿子不更,也不是天天閒著不寫,我現在是帶著病再寫,我本該養病的。兩天一更,已經是極限。現在很多文出版都是沒結局,我完全可以先出兩本,最後再出結局。三本定價又高,我賺的也多。可我不想拖拉,兩本可以講清楚,三本定價高讀者吃虧。出版稿感情為主,兩個版本不太一樣,網絡上是重新寫的。出版稿現在還沒寫完,跟編輯延了幾天。這兩章是抽時間擠出來的,下一更,要到周二才能更,不是鬧脾氣,是真心覺得撐不住了。有些人說我寫網絡是想吃著鍋里占著碗裡。我想說,如果你們都同意,我明天網文就坑,文我也不出版了,行嗎,行嗎?
☆、第175章 你還活著,真好
他的衣衫上沾滿了塵土、鮮血和糙葉,臉色蒼白到無一絲血色,可以說是面如死灰。他慢慢地從地面上爬了起來,喘了口氣坐在了地面上。秦玖看到他的手是緊緊攥著的,她知道,他在緊張的時候,會指關節發白,會緊緊地攥在一起。
秦玖從未看到過這樣狼狽不堪的顏夙。
他雖是摔了,身上的傷口也在淌著血,但是他的眸光卻是很精準地再次鎖住了秦玖的臉,目光之中,流露出脆弱和恐懼。
如同一個孩子般的脆弱和恐懼。
“別走!”他說。
他還沒有好好地看看她,看看她清澈的明眸;他還沒有好好地抱抱她,驗證她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幻影;他還沒有得到她親口承認她就是素素,他不能讓她走掉。
倘若她一旦走掉,他生怕這一切不過都是一個夢。
這種夢,這些日子來,他做過多次。每一次,夢醒時分,他都將面臨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和悲傷。這種滋味,讓他的心一日一日地蒼老了下去。
他強撐著身子從地面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秦玖挪了過來。
秦玖眯起眼睛,看著顏夙踩著一地的夕陽餘暉慢慢走近,恍惚回到多年前。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跨坐在照夜獅子白上,一身明紫色絛絲騎馬勁裝,同色的繡雲紋的披風在風裡獵獵飛揚。俊美的臉上帶著明朗的笑意,墨玉般的眸中閃耀著醉人的陽光。
現在的他,不再是當初的顏夙。
現在的她,也不再是當初的白素萱。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還能說些什麼呢?
不過短短三年光景,恍然好似過了多年。
顏夙一步一步,拖著受傷的身子,走向了秦玖。
他看清了她的眸,那眼尾上揚略帶嫵媚的眼眸中散發著的,正是素素慣有的神情。
他心中狂喜,是她,那是他的素素,他摯愛的丫頭。
感謝上蒼,她還活著,還活著……
近了,一步,兩步,三步……
他馬上就能緊緊地抱住她了。
“安陵王,請留步!”袁霸平板無波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的話顏夙仿若未曾聽見,也沒有讓他有片刻遲疑,反倒讓他更快地朝著秦玖挪了過來。
袁霸皺了皺眉頭,一揮手,冷聲吩咐道:“安陵王,得罪了!”
數名驍騎快步奔了過去,手中執著刀劍,呈弧形擋在了顏夙面前,阻住了他走向秦玖的路。
顏夙停住了腳步,眸中閃過一抹深沉的苦痛,他沉聲對袁霸道:“袁統領,可否容我和……九爺說幾句話,我不會逃的。”
袁霸皺眉道:“對不住,安陵王,卑職是奉聖上之命前來帶你走的,不敢有失,請王爺還是馬上隨卑職去吧!”
顏夙閉了閉眼睛,壓低了聲音道:“可否,請袁統領通融通融,只是幾句話而已。”壓低了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和祈求。
他知道的,他在蕩平天宸宗謀逆中立了大功,可是,這卻不能磨滅他先前逼宮的大罪。他一旦被袁霸帶走,等待他的,將是終生的幽禁。
他再也不可能看到她了,他將只能在無盡的回憶里追憶她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