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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玖帶領的數百人雖然沖開了敵軍的攻勢,但是殺入敵軍中的士 兵卻陷在了包圍之中,不斷地有士兵死傷,卻也不斷地有士兵替補了 上來。
那抹銀白色的身影奔到哪裡,士兵們便追隨到哪裡。
這一廝戰很快便破開了北燁國整齊的隊形,形成了一場亂戰。謝 滌塵和謝濯塵率領著後面的兵將及時攻了過來。
秦玖很慶幸,她這條殘命在最後一刻還派得上用場。這樣也好, 這一條命,死得也算值得。
秦玖不知道自己衝殺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力氣在一點點地散 盡,也隱約感覺到,身上一陣陣好似血管爆裂的疼痛不斷地蔓延開來 。她明白自己這一陣衝殺,又加速了經脈爆裂。就算此刻能安然而退 ,也不用等到連玉人所說的那麼久,她便會全身經脈盡斷而亡。況且 ,她根本不可能安然而退。就在此時,又一陣衝殺聲傳了過來,秦玖 眯眼望去,看到黑壓壓的黑甲軍沖了過來。這不是顏夙的軍隊,但顯 然是大煜的援兵,這一股軍隊全力推進,將北燁國殺得東奔西逃又哀 號遍野。就在這時,一把長刀閃著幽冷的寒光向著秦玖揮了過來。
秦玖看著這揮來的刀,她已經無力躲閃了。她隱約聽到有人說: “是閻王爺來了!”
大雪早已經停了,日頭高高掛在天上,白花花的日光灑下來,在 刀刃上暈開無數個光點。那利刃帶著風聲轉瞬就到了秦玖面前,四周 的聲音和廝殺聲都聽不到了,四野好似寂靜一片。
在這最後一刻,秦玖想的是,閻王爺來了?
果然是她快死了嗎?
只是為何勾魂的不是黑白無常,而是閻王爺?地府里的閻王爺難 道也管勾魂嗎?眼前的白光忽然被人擋住,凌厲逼人的殺氣鼓盪而來 ,一把長槍挑開了正砍向秦玖的大刀。
眼前黑影一閃,秦玖看到了顏聿的臉。
依然俊美,依然邪魅,只是他那雙一貫帶著魅惑笑意的黑眸中卻 深邃如海,那裡面奔涌著滔天的怒氣,讓人忍不住心驚。
在這一刻,秦玖笑了。
一身黑衣的他,此刻看上去還當真像勾魂的閻羅王啊。她覺得很 歡喜,因為在最後一刻還能再見他一面,真好。她也覺得好心痛,她 原本想躲開他,不讓他看到她最後的樣子,不讓他心痛,可還是沒躲 過。
“玉衡,要好好活下去!若有來世,我一定會嫁給你!”她低低 說道。
日光明麗,秦玖在光彩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大煜大敗北燁國,接下來一些議和的事情,顏聿都沒有參與,他 日日都守在秦玖身邊。
秦玖摔倒後,就再也沒有醒來。在戰場上,她明明受的只是皮外 傷,可是她卻依然宛若活死人般昏迷著。她的全身經脈時而好似充血 般顫抖,時而微弱得好似遊絲,隨時都有斷裂的危險。
顏聿已經派人四處去搜尋楚鳳冷的下落,卻遲遲沒有消息。
這一日,聶仁忽然帶了荔枝過來。他們離開天宸山時,遇到了荔 枝,荔枝有心悔改,顏聿便帶了她而來。她看到昏迷中的秦玖,忽然 直挺挺跪倒在地。
“王爺,荔枝說曉得九爺為何會這樣。”聶仁道。
“你說!“顏聿抬起頭,布滿了血絲的眸盯住了荔枝。
“奴婢覺得,九爺或許是修習了補天絕脈大法。補天絕脈大法和 補天心經練法幾乎相同,而這種功夫平日若是不用,根本無法察覺。 所以,奴婢認為九爺一定是修習了補天絕脈大法,否則,九爺不會那 麼輕易擊敗宗主,因為宗主練了絕魂功。但九爺勝過了宗主,而此時 卻昏迷不醒,經脈欲斷,這和使用過補天絕脈大法後的症狀是一樣的 。這種功夫只能使用一次,而後果便是在一個月內,經脈寸斷而亡。 ”
顏聿聞言,面上戾氣橫生,手指摳住了桌面,指骨幾乎要攥裂。
她當時笑意妖嬈地對他說,要想擊敗連玉人,需用女人的魅力, 這一點只有她能做到。
他當時並不太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她畢竟勝了連玉人,由不 得他不信。可到了如今,他方知曉,她是用了補天絕脈大法。
“王爺,九爺她本可以不用的,倘若早就想用,她去了天宸宗數 日,怕早就已經殺了連玉人了。她曾刺殺過連玉人,可是她並沒有用 補天絕脈大法,可見,九爺並不想以死搏殺。可是,在王爺受傷後, 她卻用了,可見九爺對王爺一片真心,求王爺一定要救救九爺。”
“你們都出去!“顏聿神色平靜地對聶仁和荔枝道。
聶仁和荔枝憂心地退了出去。
室內瞬間只余顏聿和床榻上毫無生機的秦玖。
他撲倒在秦玖身前,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他想起她對他笑著低語:“要好好活下去。”
她明知道自己將要死了,卻要他好好活下去。
她還對他說:“玉衡,若有來世,我一定嫁給你!”
他仰起臉,悲涼的眸光滑過她蒼白的容顏。
他說:“素素,我不要來世,這一次,就算到了陰曹地府,我也 要抓你回來。”
“素素,我的淚珠兒……”這一聲哽咽,猶如失去伴侶的孤獸, 嗚咽悲鳴。
一一一一一一題外話一一一一一一
下章是不同於出書稿的新寫內容。
番外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兩年。
本王在楚鳳冷的山谷外,搭了座小茅屋,一住便是兩年。
當日,阿玖傷重,需“天香一線”才能醫治。我拼了命弄到天香 一線,交到了楚鳳冷手中,盼著他早日將玖兒治好,豈料那廝卻對我 說:“她雖無性命之憂,但何時能醒過來,我卻不知道。或許,這一 輩子就醒不過來了。
本以為有了天香一線,玖兒便無大礙,這會兒說什麼一輩子不醒 是怎麼回事?
一顆心瞬間便浸在了冰水裡,“什麼叫一輩子醒不過來,你說有 了天香一線就能活,本王現在給了你,你卻說一輩子醒不過來?!你 是什麼狗屁神醫?”
“我帶她回谷中醫治,醒或不醒,皆看她的造化了。”狗屁神醫 用一貫的狗屁神醫的語氣淡淡說道。
我一把抓起楚鳳冷的前襟,“我告訴你楚瘋子,你說有了天香一 線就能活,本王現在給了你,你若不還本王一個活生生的玖兒,我一 把火燒了你的谷,誅了你的族,本王說到做到。她活你全族活,她死 你全族死,這兩條路你自己選!”
面對我的咆哮,楚瘋子只伸出兩根手指,“兩年!若想她活,兩 年不准見她。”
撂下這句話,楚鳳冷便帶著玖兒走了。
其實我心裡清楚的很,玖兒病情很險,就算是神醫,怕也不能保 證可以醫好。可我除了等,什麼也不能做。
兩年不見面。
一日一刻便不知如何煎熬,兩年要我怎生熬?
到如今,兩年之期,終於到了。
這兩年,於別人,或許只是白駒過隙,彈指一瞬間,可於我,卻 是日日煎熬,夜夜相思。
玖兒,不管她是白素萱,還是秦玖,總是有能耐讓我的心,忽而 浸在冰水裡,忽而滾在油鍋里。
今日,已到兩年之期,我日日守在谷口,等待。
當日將茅屋建在這裡,便是為了方便第一眼看到玖兒出來。我沒 敢去谷中探望玖兒,因為楚鳳冷說,我會刺激到玖兒,於她的病不利 。我著實不知這是楚鳳冷對我那一番恐嚇的報復,還是真的,卻終究 不敢去。
一大早,我將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這兩年,不管是回京襄助顏 逸,還是在此等待,我都沒有整理過自己。摸了摸削瘦的臉頰,我自 覺還算過得去,便守在了谷口。
這會兒我的心是在油鍋里翻滾著的,當我覺得快被炸透時,從谷 內走出來一道人影,人影很纖細,依稀是個女子。
我的目光緊緊黏在那道纖細的人影上。
已是春日,日光和煦,百花綻放。
那人便在花香光彩中,緩緩走近。樹梢上傳來鳥兒的鳴叫聲,“ 嘰啾,嘰啾。”似乎是在說,“是玖,是玖。”
我的心在油鍋中滾得更歡騰了。
那人漸漸走近,先是看到了繡花的羅裙,再看到墨發如雲,及至 看清了面容,我的心瞬間從油鍋中浸到了冰水裡,沒來由的冰冷和失 望緊緊攥住了我。
那不是秦玖。我從未見過她。
“你是誰?”我攔在了她面前。女子朝我微笑施禮,“你就是嚴 王吧?奴家是谷中的藥奴,要出去採藥。
我不知楚鳳冷谷中還有這樣一個藥奴,我有些疑心秦玖又換了容 貌。在我心中,只要玖兒能活,怎麼都可以。
“你真的只是一個藥奴,那本王問你,谷中醫治的那位姑娘,可 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