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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玖躊躇了一下,問道:“王爺,我想問你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你的封地是在麟州。當年我父親是被發配到北部邊疆的,可是到如今,卻忽然失去了他們的蹤跡,你能不能幫忙查出他們的下落?”
“你父親?”顏聿唇角浮起一抹莫名深沉的笑意,似乎不知她父親是誰一般。
秦玖心想,他不會是忘記了自己曾經告訴過他,自己是白繡錦的事情吧。如今這表情卻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的父親崔於寒。”秦玖定定說道。
“哦,”顏聿做恍然大悟狀,“嚇了我一跳,我以為你說的是英國公白硯。我還疑惑,白大人何時被發配過北疆了呢?”
秦玖蹙眉道:“白大人是我義父。我問的是崔於寒,我的生父。”
這句話說出口以後,秦玖便頓覺不妥,她衝口而出說出了崔於寒的名諱,而且,是說了兩次。她們做子女的,是不可以這樣直言父母長輩的名諱的。
顏聿卻仿若未曾察覺一樣,懶懶笑道:“義父也是父親啊。”
“你可知他們的下落?”秦玖問道。
“他們啊!”顏聿頓了一下,瞥了她一眼,笑道,“九爺,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父親,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父親。”
秦玖有些發懵,問道:“你說什麼?”
顏聿淡淡瞥了她一眼,正色道:“你的父親,崔於寒一家發配到邊疆不久,就遭遇到一場暗殺,如今早已經不在這人世了。那死去的一家中,有崔於寒的嫡女崔銘銘。我覺得很疑惑,我想著你明明就是崔於寒的千金崔銘銘,被託付到白家後改名白繡錦的,怎麼這裡又多了一個崔銘銘?我派去查此事的人,終於找到了崔家的一個僕人,他說,崔銘銘確實跟著崔大人到了北疆的,所以死去的崔銘銘才是真的。至於後來託付到白家的崔銘銘,其實是一個替身。所以說,崔於寒不是你的父親。”
秦玖看著顏聿的臉色,知道他並不是胡謅。她是第一次知道,白繡錦不是父親生前好友崔於寒的女兒,而是冒充父親生前好友的女兒的。假若真是這樣,那麼白繡錦當年到她家,本來就是有陰謀的。對於這個消息,她心中還是極震驚的,白繡錦若不是崔銘銘,那麼,當年,託付給白家的白繡錦到底是何人?或者是說,崔於寒到底是想要做什麼,而這件事,父親白硯知道嗎?
秦玖問道:“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顏聿眉睫輕挑,靜靜望著秦玖,“因為我一開始疑心你不是白繡錦,便去調查了他們的下落,如今,我相信你是白繡錦。只是,你卻不是崔銘銘。”
原來,他早在她說自己是白繡錦時,便去調查了這件事。他說他相信自己是白繡錦,可是聽在她耳里,卻像是他根本不相信一樣。
連這麼隱秘的事情他都查了出來,那麼,她可以確定,顏聿其實知道自己不是白繡錦,至於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白素萱,她不太清楚,但是,她決定不去問。
顏聿卻並不打算放過她,眯眼問道:“九爺,這件事,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既然是代替崔家千金去的白家,那麼你又是誰呢?”
秦玖眉頭輕蹙,半晌輕笑道:“一個,原本不該再活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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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天氣晴朗,但掖庭內卻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這裡戒備森嚴,罪奴們都悄無聲息地做著自己該做的活,無人敢大聲說話。宮苑深深,雖人員眾多,處處卻只有無言的沉寂。只有搗衣槌的聲音,沉悶而單調地傳了過來。
秦玖只帶了紅羅和綠綾入了掖庭,掌事太監王公公帶著小太監出來相迎。秦玖問了浣衣女的所在,便隨著王公公走向浣衣的院子。
浣衣房的院內排列有致地栽種著許多竹竿,上面晾曬著各色衣衫。因是罪奴,她們所洗的大多是宮中侍衛以及太監的服飾,多以青色為主,沒有一絲亮色。
一夥伙的罪奴聚集在一起,默默無聲地浣衣。她們平日在這裡勞作,鮮少見到外面的人進來,忽然看到秦玖和紅羅綠綾走了進來,都不知不覺停了下來,呆呆地望著她們。
王公公呵斥道:“還不快幹活。”
院內這才又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搗衣聲。
秦玖的目光一掠,很快便看到了蘇挽香,她身著一身粗布罪奴衣裙,遮住了她窈窕的身姿,從寬袖中伸出來的手指,因被冷水泡得久了,顯得紅通通的。蘇挽香低垂著頭,舉著手中的搗衣槌,一下,一下,使勁地捶打著放在青石上的衣衫。
秦玖的目光掃過蘇挽香,對身側王公公微微一笑,低聲道:“有件事要勞煩王公公,我今日過來是奉嚴王之命查案的,還請王公公讓這些罪奴們將腳下穿的鞋子脫下來集中到一起,我們要查看一番。”
王公公點點頭,很快命小太監們行動了起來,片刻後便將罪奴們的鞋子全部收集了過來,放到了一側屋內查看。片刻後,紅羅走了過來,在秦玖耳畔道:“九爺,查出來了。確實有一雙鞋子腳底沾有紅沙,但卻不是蘇挽香的,而是翠蘭的。”
秦玖聞言輕輕蹙眉,隨著紅羅走到屋內。
桌案上擺著一雙布面繡花鞋子,紅羅將鞋子拿起來,翻轉後,將鞋底映著日光一放,果然有一粒粒閃著紅光的細沙。
秦玖眯起了眼睛,“確定這雙是翠蘭的?”
紅羅點頭道:“這鞋裡放了翠蘭的名字。”
秦玖眉頭輕蹙,若是方才翠蘭和蘇挽香交換了鞋子,也不是不可能的,“蘇挽香的鞋子呢?”
紅羅很快將蘇挽香的鞋子找了出來,放在了翠蘭的鞋子一側。秦玖拿起兩雙鞋子,比了比大小,這兩雙鞋子大小胖瘦竟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兩人的腳恰好一樣大。
秦玖眸中划過一道冷光,竟是這樣巧合?
當日在明月山莊,秦玖曾經和翠蘭交過手,曉得以她的功夫,在夜裡潛入雲韶國驛館在安然離開,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眼前唯一可以抓到蘇挽香的線索,卻斷掉了。若是翠蘭甘心為蘇挽香頂罪,一口咬定這就是她的鞋子,而兩人腳大小恰好一樣,恐怕也很難追究到蘇挽香身上。因為,在明月山莊那一次的刺殺,翠蘭便是要刺殺尚楚楚的,雖然秦玖認為那時候翠蘭就已經是蘇挽香的人,她的行動也是聽命於蘇挽香。可是,那時,翠蘭還不是蘇挽香的侍女。後來,顏夙才安排了翠蘭到了蘇挽香身邊的。
秦玖望著兩雙鞋子,陷入了沉思。
她可以確定,縱火之人不會是翠蘭!
秦玖抬頭對一側的紅羅道:“派人去將蘇挽香叫進來。”
一名小太監過去對蘇挽香說了什麼,她抬頭朝著秦玖望了一眼,眼神微微波動。她放下手中的搗衣槌,將濕漉漉的手指在衣襟上擦了擦,慢騰騰地走了過來。到了近前,她朝著秦玖恭恭敬敬地施禮道:“原來是九爺來探望挽香,挽香感激不盡。”
秦玖擁緊了身上的貂裘,雖是冬日寒風冷冽,然而,心頭中更多湧上來的寒意卻來自於眼前這個人。她盯著蘇挽香低垂的濃黑睫毛,再不著痕跡地望向她的手指上。手指發紅,確實是在冷水中泡久了,只是,卻沒有凍瘡。秦玖的目光再掃過其他正在浣衣的女子,那手指多半都是生了凍瘡的。
“蘇小姐的體質就是好,這麼冷的天,用冷水浣衣,手指卻只是發紅。”秦玖笑吟吟道。
蘇挽香睫毛動了動,神色依舊清冷無波動,“九爺說笑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賤奴再是命苦,也不敢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是嗎,原來蘇小姐也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啊,只是,這世上,難道就只有蘇小姐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嗎!?”秦玖慢悠悠說道。
眼前浮過尚楚楚慘不忍睹的肌膚,當年,她躺在床榻上疼得死去活來,卻並未真正看到過身上的灼傷,這一次,卻是親眼目睹的。
“九爺是到這裡來嘲笑挽香的嗎?若是無事,挽香還要去浣衣,請恕我先告退了。”清冷的容顏瞬間閃過一絲悲痛,她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秦玖笑了,倘若讓蘇挽香去戲台上唱戲,她恐怕也是箇中高手了。
“我的確是有事!”秦玖的如花笑靨泛出一波波冷寒,她微微近前一步,眯眼看她,“昨夜亥時,蘇小姐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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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七叔查案
蘇挽香唇角慢慢浮起一絲輕笑,清聲說道:“亥時我剛剛將最後一批衣衫洗完,與翠蘭一道晾曬好後,便到屋內歇息去了。怎麼,九爺問這個可是有事?是在關心挽香的罪奴生活嗎?那就真要多謝九爺了。挽香要去浣衣了,若是不能按時完成,可是要受懲罰的。”蘇挽香說完,便向井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