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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奴才忽然發覺,蘇小姐和你以前很像。”耳畔,枇杷的低語聲傳了過來。
秦玖一回身,看到枇杷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正站在她身後。她一蹙眉,輕聲問道:“你說什麼?和我像?哪裡像?”
枇杷皺眉,輕聲道:“說不上來,身材不像,比你以前瘦,而且還是病懨懨的。模樣也不像,但是方才斗詩的那股勁頭很像你。奴才這會兒細看,感覺她的眼睛,和以前的你,有三分相似。”
像她?
秦玖凝眸望向蘇挽香,猶如著了魔般看著她。
枇杷這麼一說,她果然感覺到和她以前有些像。
確實有些像她!但像得不是容貌,而是神韻和形事的風格。
竟像她麼?不知為何,秦玖覺得極不舒服,就好似突然吞了一隻蒼蠅一般,覺得噁心和憤怒。
顏夙說他從來不曾喜歡過她,難道說,顏夙和她接近,只是因為她和蘇挽香有些像?呵呵,秦玖想笑。
“青山斷雲遠。池塘月夜清,”蘇挽香嬌聲說道。
“鴛鴦交頸眠。……”顏夙一聽到池塘,便不假思索接道。
“鴛鴦,你……你……”蘇挽香臉色忽然紅了,指著顏夙道,“殿下,這種詩句也虧你說得出來。”說罷一跺腳,扭身去了。
顏夙怔立在原地,呆呆地望著蘇挽香如弱柳扶風般的身影裊裊遠去。
鴛鴦啊,他說鴛鴦。
記憶中,那副她被火燒前織就的鴛鴦錦,帶著血色朝著她瀰漫了過來。
秦玖忽然忍不住“嗤”地笑出了聲,清眸一彎,眼尾上翹。
顏夙回首,便看到秦玖的笑容,那笑容攜著極媚的色澤夾雜著胭脂花的香風奔襲而來,讓他心中沒來由一滯。
“你笑什麼?”顏夙冷聲問道。
“池塘月夜清,鴛鴦交頸眠。殿下竟會喜歡鴛鴦麼,要知道鴛鴦可是最無用的鳥兒了。就唯有一樣,據說,一個死了,另一個就活不下去了,真是無用,應該活得更自在才是,伴侶沒了,再找一個就是了,下何處無芳糙,對也不對,皇叔。殿下竟會喜歡這種傻鳥,我猜皇叔就不喜歡鴛鴦。”秦玖淡淡瞥了顏夙一眼,卻是對著顏聿說道。
顏聿含笑望著秦玖,長眉一蹙,悠然道:“知我者九爺也,本王喜歡鷹。”
☆、第80章 一隻鳥騎著一隻貓
嚴王爺其實更喜歡熬鷹吧!”秦玖望著顏聿微笑,從纏繞著藤蔓的天棚上映照下來的日光,在她臉上灑下了一片輝光,將她眸內隱藏的寒意稍稍驅散了她眸內那隱藏的寒意。
顏聿靠在椅子上,看上去悠閒而慵懶,“九爺說得沒錯,我猜,九爺也不喜歡鴛鴦這種專情的鳥兒吧?!”
顏夙斜睨了一眼秦玖,衣袂一拂,在桌案一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的貼身侍女玉冰和粉雪忙走上前,命令宮女將顏夙面前方才別人用過的杯盤酒盞撤走,並輕聲命令道:“我家王爺還不曾用膳,你速速去廚房再傳膳,一定要上清蒸銀魚。另外,不是有從宮中運來的窖藏十年的”醺然“嗎?先上一壺吧。”
“來一壇吧!”顏聿懶懶說道,“好久不曾和夙兒、閔兒一起用膳了,機會難得,不如一起小飲幾杯吧!再說了,有銀魚吃,總要多飲幾杯的。”
九蔓山溪澗的銀魚在麗京是極出名的,方才每個案席上,都有一道清蒸銀魚,不過,秦玖沒顧上吃。她似乎已經很久不曾吃到清蒸銀魚了。
顏夙眉頭皺了皺,並未出聲反對,倒是顏閔,擺手道:“七叔邀請,本不該拒絕,可我又沒什麼酒量,不如我就算了吧。”
顏聿聞言,不耐煩地揮手道:“既然如此,那閔兒自便吧,為叔不勉強你!”
顏閔面上浮起一抹笑意,施禮轉身去了。卻是朝著雲韶國三公主尚楚楚所在的桌案而去。這半日的演武爭鬥,顏閔始終未曾有任何異動,原因是顏閔本人就想娶了尚楚楚,如今自然是忙著獻殷勤去了。
顏夙淡淡哼了一聲,俊俏而肅靜的臉如蓮萼一般,透著無瑕的白皙。他並未理睬顏聿和顏閔的對話,而是瞧了一眼秦玖,唇角勾起一抹無邪的笑意,“像鴛鴦這種專情的鳥,想必也不願意讓九爺喜歡的。”他表情淡然,說的話一點兒也不中聽,怎麼聽都覺得像是一種不著痕跡的暗諷。
秦玖在顏聿身側的桌案上慢悠悠坐下來,搖著花繃子,笑靨如花道:“殿下錯了,你又不是鴛鴦,怎知它不願我喜歡,說不定,它更不願讓你喜歡呢。嚴王爺,你說是也不是?”
顏聿淡笑著瞥了過來。
一瞥驚鴻,魅惑俱生。
“九爺,你是故意的吧,你真的是故意的吧!本王是人間的王爺,你非得將本王整成地下的王嗎?”
“我有嗎?嚴王爺。”秦玖唇角輕挑,含笑說道。
他們這三人說不上是各懷鬼胎,但是卻是心思不一,明諷暗刺,一會兒你斜睨他一眼,一會兒我冷瞥你一眼,這花廳雖說極大,但大多數人都不敢多言,花廳中只聞三人的說話聲。
到廚房傳膳的小宮女空著手回來了,誠惶誠恐地垂首站在桌畔,不敢說話。玉冰正要問怎麼回事,卻見禮部尚書張年快步走了進來。他走到顏夙和顏聿面前,施禮道:“稟二位王爺,御廚正在做菜,要稍等片刻才能上。只是酒……醺然酒明月山莊這邊已經沒有了,不知換”冰紅“可以嗎?本官已命宮人速速到京中酒庫去取了,只是一時半會兒卻是來不了的,怕耽擱了兩位王爺用膳!”
顏聿猶若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微微挑起嘴角,目光鋒銳如刃地看著張年,慢條斯理問道:“張大人,你這不喝酒也醉了嗎?怎麼說起了胡話來,明月山莊不是備好了膳食,如何要現做?那”醺然“也有數壇吧,還用得著回京城去取,這麼快便沒了?張大人,你到底是怎麼當差的?”
張年瞥了一眼顏聿,臉色有些怪異,他的目光從顏聿臉上移到秦玖臉上,又從秦玖臉上移到顏聿臉上,這才咬了咬牙,似是下了決心說道:“王爺,微臣沒說胡話。實不相瞞,原本,行宮內確實備了數壇醺然,也做好了不少膳食。只是,方才不知誰在廚房外面說了句失火了,引得廚房中的人都慌忙避了出去。後來才知道是有人故意將他們引出去的,待到醒悟過來回去後,發現擺在地上盛著醺然的酒罈都被打翻了,酒水流了一地。做好的清蒸銀魚也莫名失蹤好幾條了,沒失蹤的膳食也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眾人不曉得是誰這麼大膽竟然來廚房偷食,後來,有眼尖的宮女發現,這是一隻鳥騎著一隻貓乾的!”
“一隻鳥騎著一隻貓?!”
顏聿和秦玖同時問道。
問完後,兩人又對望一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樣的表情,一眼的眼神,誰也沒說話。
“是的,一隻紅嘴白羽的鳳頭鸚哥兒和一隻黑貓!”張年補充說道。
“哦,”顏聿最先反應過來,唇角一勾,那雙深黑的瞳眸明亮的異常奪人心魄,“不就是一隻鳥和一隻貓嗎?算了,偷了就偷了吧,那你命廚房重做吧!那酒,不如就來冰紅吧。”
“是啊,是啊。”秦玖也點點頭,隨聲附和道。
“王爺,九爺,還勞煩二位管好自己的寵物。”張年見這二位顯然在裝傻,只好苦著臉說道。
顏聿眯眼,視線移到秦玖臉上,挑眉道:“九爺,一定是你家黃毛教唆我家白耳乾的。”
秦玖黛色的眼眸流轉,淡淡開口道:“怎麼可能?我家黃毛一直很乖,從不偷東西的,這才和你家白耳在一起,就學會偷東西了,自然是你家白耳教的。一定是你nüè待白耳,不給它吃魚,它才去偷魚。”
顏聿哼道:“你沒聽張大人說,還偷酒了嗎?你家黃毛是酒鬼你不知道?數壇窖藏十年的醺然啊,想起來就心疼。”顏聿捂著心口,一副心疼至極的樣子。
秦玖忽然覺得甚是疑惑,黃毛和白耳初次見面時,明明黃毛對著白耳一直喊笨貓,一鳥一貓打得是你死我活,怎麼一轉眼就好得如膠似漆了,竟然還一同去作案,真是讓她驚奇。
張年聽著兩人又鬥了起來,只得微微苦笑。
周邊眾人皆忍著笑,看著兩人鬥嘴。只顏夙靠在椅子上,日光勾勒出他清雋的臉,軒眉修長,好似山巒清越,高曠風華呼之欲出。謝濯塵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方才他送尚楚楚進來時,顏夙並不在此處,想必他去尋顏夙沒有尋到,又折回到這裡來了。他快步走到顏夙身畔,在他耳畔低語幾句。
顏夙長眉一凝,他豁然起身,對顏聿道:“七叔,改日咱們再痛飲吧。”言罷,他快步走到尚楚楚面前,低聲道,“三公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