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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楚見到顏夙,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晶亮的貝齒閃著微光,給她稚嫩嬌俏的面貌平添了幾分堅定。她思索片刻,便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顏夙帶著尚楚楚一前一後出了花廳,白衣廣袖,很快融入到了滿園花木之中。
秦玖猜想,謝濯塵和顏夙所提的,應該就是方才刺客行刺尚楚楚之事。此事,顏夙定不會罷手,肯定會去竭力追查此事。方才之事,極是驚險,好在尚楚楚還算穩當,並未將此事宣揚出去,倘若讓二公主尚思思知曉了,就算尚楚楚此時安然無恙,恐怕也早鬧將起來了。
“九爺,可以隨在下去一趟嗎?”謝濯塵對秦玖道。
秦玖紋絲未動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道:“謝大人,聽說清蒸銀魚是麗京的名吃,我來了後一直沒吃上,嚴王爺要了清蒸銀魚,我等著吃了後,才能隨你去。”
顏聿很煞風景地說道:“九爺,我有邀請你吃嗎?”
“我有讓你邀請嗎?”秦玖笑得溫柔而狡黠。
謝濯塵無奈,只得垂首站在一側等著。在他感覺,這等待的時刻似乎很漫長。
終於,有兩個宮人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將托盤上的膳食一一擺在了桌案上,其中有一道便是清蒸銀魚。
秦玖拿起箸子,直奔清蒸銀魚而去。顏聿也伸了箸子去夾,秦玖一使力,將顏聿的箸子順勢撥開,瞅了個空子,挑了一箸子魚肉。
只見魚肉雪白,香氣撲鼻。魚肉極是蘇爛,入口既化,味道鮮美而醇厚,與當年的味道一般無二,並未有絲毫改變。
只是,吃的人卻變了。
秦玖的眸中漸漸浮上了一層水汽,為她那雙原本嫵媚的鳳目添了幾分迷離的麗色。
顏聿被秦玖的箸子撥開,眼見得秦玖搶先挑了一箸子魚肉,吃得津津有味,麗目中還泛著水光。他伸著箸子,愣住了。
看著秦玖伸箸如飛,不一會兒一盤子清蒸銀魚便見了底。
顏聿望著秦玖,眯眼道:“方才,和黃毛一起到廚房偷食的,不是我家白耳吧?應該是你吧?”
秦玖卻不理顏聿,執起桌上的酒盞,飲了一杯“冰紅”,笑微微擦了擦嘴,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這才拂袖起身,對著謝濯塵道:“謝大人,不是說有事嗎?這就去吧!”
秦玖漫步而去。
園中垂柳新楊,滿目都是玲瓏的新綠,而走在其中的那一抹夭紅之色,耀眼奪目的令人心驚。
☆、第81章虎爪
一路花香襲人,滿目都是醉人的春色。穿過花園,過迴廊,拐過一處假山,便到了一月洞門前。門前除了站著數名金吾衛的守衛,還有數名雲韶國的護衛。秦玖一看便知,尚楚楚還在裡面。
方才的刺殺事件,謝濯塵有意壓下了,暗中派人將那個宮女的屍首帶走了。這件事,若是傳揚開來,對大煜國和雲韶國的聯姻,絕對是不利的。
謝濯塵駐足,回首對秦玖道:“九爺,想必已經猜到王爺請九爺過來所為何事了。還請九爺配合王爺,將行刺雲韶國三公主的刺客捉舀歸案。”
“那是自然,如此也好洗脫我的嫌疑!”秦玖慢條斯理說道。說顏夙不懷疑她,她是不相信的。至今,她還記得祈雪節上,當蘇挽香被刺客行刺後,顏夙冷酷逼人的警告。今日,是不是也會是同樣的一齣戲?
謝濯塵沉吟一下,道:“九爺莫要誤會,方才的事情,我細想了下,應該是和九爺無關的。雖然王爺並不喜天宸宗,但王爺絕對不會冤枉無辜之人的,請九爺放心。我先進去通報一聲,九爺稍等。”謝濯塵說完,便快步穿過月洞門,向內而去。
秦玖眯眼一笑,謝濯塵比他大哥謝滌塵可愛多了。謝滌塵幾乎完全被顏夙同化了,對於對她這個人的想法和顏夙一樣。
她笑了笑,低聲問枇杷,“枇杷,你是如何追丟那個女刺客的,可曾有什麼其他發現?”
枇杷道:“奴才正要向大人稟告。方才那女子用煙霧遁走後,便從花叢中飛掠而去。奴才循著她的背影一直追了過去,後七拐八轉,便追丟了。”
“是在何處追丟的?”秦玖問道。
“奴才明明見她入了一處大院,進去了才曉得那裡是明月山莊的廚房,宮女眾多,皆端著盤子來來往往。奴才進去查看了一番,沒有方才追的那名刺客。算時辰,她根本無法從那裡出去,可就是沒找到她的人。”
秦玖眉頭一蹙,沉吟道:“她自然是混在那些宮女之中了,她先前的容貌是易了容,此時換了真容,你自然認她不出。是了,她方才也說是要去給蓮兒送膳食的,想必這個女刺客便是隱在宮中御膳房的,這一次是一起調配到明月山莊的。回京後,你便傳話給蘭兒,叫他提醒蔡供奉私下留意並提防禦膳房中的女子。”枇杷點了點頭。
蔡供奉是素衣局中人,自從蘭庭改名蘭舍到了無憂居掛牌做了小倌,宮中的消息便由蔡供奉搜集。三年前,白家出事後,素衣局中比較重要的人物皆被剷除,留下的大多都是隱在暗中的不起眼的宮女和小太監,品級大多都很低。只有蔡供奉,品級相對高些。她專司調理皇家女子的飲食藥物,和御膳房經常打交道。太醫院的御醫們,雖然醫術高明,但是男女有別,對於女子難以言說的隱秘疾病,就只能束手無策了。而蔡供奉和她手下的幾名醫女便是為皇室女子專門治療一些難以說出口的疾病。因為所司之職的便利,所以蔡供奉在各宮嬪妃宮中都有行走,消息極為靈通。
謝濯塵從園內出來,請了秦玖和枇杷進去。屋門前,顏夙的兩名侍女玉冰和粉雪靜靜而立,看到秦玖和枇杷、謝濯塵緩步而來,率先打起了帘子。
秦玖緩步入內,只見顏夙和尚楚楚在屋內桌案兩側落座,桌案上擺著香茶和果盤。
尚楚楚握著一盞茶淺抿,秀目不時瞥向顏夙。顏夙則靠坐在椅子上,臉色沉靜,聽到腳步聲,微微下垂的睫毛輕挑,眸光淡若浮雲般掠過秦玖。
秦玖眉眼輕抬,鳳目中好似噙著霧,有一種朦朧的慵懶和嫵媚。顏夙忍不住在心裡說了一句:妖女!或者說妖孽更合適。
這樣的女子,似乎天生就是讓人沉淪的,還是不自覺的心甘情願的沉淪。
面對顏夙冷冷的目光,秦玖不以為然地一笑,笑容中透著一絲凌厲和淡漠,將眸中的嫵媚驅散了幾分,讓人心中忍不住一凜。“請九爺來,是要了解下方才三公主被行刺的事情。請問九爺如何發現那宮女是刺客的?”顏夙淡淡問道。
秦玖走到桌案另一側坐下,一笑道:“承蒙殿下看得起,方才如何發現那刺客我已經和謝公子說了。因為那女子說是要去沐芳園送糕點,但到了沐芳園我發現根本還未曾送膳食,這明顯不合情理,恰巧又看到三公主在沐芳園,所以我才懷疑那人可能是要對三公主不利,沒想到竟是猜中了。”
顏夙道:“那後來你的侍從追趕那刺客,可有何發現?”
秦玖執著手中的花繃子,慢悠悠繡了一針,回了顏夙一個燦爛的笑意,“殿下,倒是有所發現。枇杷是追到廚房追丟的人,那裡人來人往,那女子之前又是易了容的,所以不好辨認。”
顏夙冷然一笑道:“令侍衛的輕功應當不錯吧?”
秦玖拈著絲線的手一頓,冷然笑道:“殿下言下之意,是枇杷故意將刺客放走了?這樣說來,說什麼也得將這個女刺客擒住了。想必王爺已經派人暗中將明月山莊圍住了,此事雖不宜張揚,但依照王爺的能力,恐怕是就算一隻蒼蠅,也是飛不出去了。那麼,這個刺客定然還在山莊之中,王爺何不將她擒來!”
顏夙端著茶盞的手在空中一頓,他揚了揚眉,將茶盞放在了桌案上。顏夙自然想查清此案,他也想知曉到底是誰愈要破壞大煜國和雲韶國的聯姻。他也確實懷疑天宸宗,因為天宸宗是有動機的,但假若真是天宸宗做的,秦玖和枇杷不可能湊巧出現在那裡。所以實際上,他感覺即使是天宸宗中之人做的,應當也不是秦玖。之所以將秦玖叫來,是因為尚楚楚和秦玖關係似乎很好,他心中清楚,天宸宗是支持康陽王顏閔的,方才,秦玖已經成功地破壞了他的計劃,讓尚楚楚不可能看上謝濯塵。假若秦玖撮合了顏閔和尚楚楚,對他自然極不利。
所以,他將秦玖請來,意在通過模稜兩可的懷疑,讓尚楚楚對秦玖有了疑心。可未曾想到,秦玖竟要求抓住那個刺客。
他冷冷一笑,一臉興味地問道:“聽九爺如此說,莫非九爺能夠擒住刺客?要知道,連本王都束手無策呢?”
秦玖將繡花針扎在了花繃子上,抬眸問道:“殿下真的束手無策嗎?當年殿下在刑部,可是威名赫赫,這樣一個刺殺,又如何能難得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