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頁
任你再是算無遺漏,也總有疏忽的時候。
榴槤在朝堂上的表現,必定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那些不想讓白家之案重審的人,便要下毒手。
秦玖閉了閉眼睛,終於伸出顫抖的手打開了信箋。
上面只有寥寥數字,說是讓她獨自一人在申時到城西的悅來酒肆,若是晚一炷香,便要剁掉榴槤一根手指,若是帶了別人去,便要讓榴槤身首異處。秦玖看完了信,原本吊在喉嚨口處的心才慢慢落了下來。還好,從信上看來,他此時還算安全。
秦玖看了下時辰,還有半個多時辰就到申時了,從這裡到城西,坐馬車要一個時辰,若是騎馬可以快點,但騎得慢了,怕也就趕不及了。
秦玖將信放在燭火下燒毀,佩戴上一個鏤空的香球,對枇杷交代了幾句。一個人也沒帶,到馬廄牽了馬出來,縱馬出了府。
悅來酒肆位於城西入城的要道一側,臨著一片楓葉林。此時楓葉已經轉紅,從酒肆外便可看到林內一片火紅色。這處酒肆並不是客棧,只是為來往客人提供酒菜的。酒肆不大,雖是天晚,但客人卻不少。
秦玖抵達酒肆時,只差一炷香就要到申時了。幕後之人將時辰算計的很準,就連她思考對策,找人商量,在路上和人搭話的工夫都沒有。
秦玖從袖中拿出帕子,將額頭上的汗水擦了擦,便在靠窗的桌子落座,要了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豆腐乾,一壺清酒。她一邊慢悠悠吃著,一邊暗自打量著店內客人。片刻後,一個腰間佩刀臉上有刀疤的男子走到她面前,粗聲說道:“九爺好興致,跟我走吧!”
秦玖卻坐著沒動,冷冷眯眼道:“蓮兒真的在你手中?”
那漢子不耐煩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物事,啪一聲扔在了桌面上。
這是一個繡著大白鵝的香囊,秦玖認得出來,是尚思思繡給榴槤的生辰禮物。她麗目一眯,伸手將香囊拿了起來,冷聲道:“走吧!”
酒肆外有一輛馬車,那漢子點住了秦玖的穴道,在她頭上罩了一塊黑布袋,便駕著馬車在官道上疾速前行。秦玖雖被點了穴,但意識還是清明的。她感覺到馬車似乎離開了平坦的官道,在山路上行走。但因馬車繞來繞去,她並不曉得在朝著哪一個方向走。秦玖覺得馬車在路上兜了很久,才終於停了下來。
刀疤男過來將馬車車簾掀開,將秦玖的手反剪著綁住了,這才點開了她被封的穴道,粗聲對秦玖道:“到了,你下來吧!”
秦玖伸了伸幾乎麻木的腿,慢騰騰地從車上走了下來。下面早有人等在了那裡,見她下來,上前便押著她向前走去。腳底下的路高低不平,秦玖猜想著這裡可能是山中。她猜得不錯,待到有人將她頭上的黑布袋摘了下來,眼前驀然一亮。
秦玖的目光迅速在四周掃了一圈,發現這裡竟有幾分熟悉之感,細細一想,便想起來了。這是當初她和顏聿被山賊擄上來的那個山寨,正是在這裡,她遇到了那個不會彈琴的壓寨夫人,將她的一首玉樓春彈奏成了艷曲。
地方雖是老地方,但當秦玖的目光掃過中間為首的黑衣人陰冷的目光時,她便知道,這裡的人早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幫山賊。
第156章 素手瀝血2
當年的山賊,早已離開這裡,這處寨子看得出是廢棄了很久,原本擺在屋中間的桌椅都散了架,桌腿和椅子腿凌亂散落在地面上。
秦玖抬眼便和為首的黑衣人對上,為首的這個黑衣人,頭臉上罩著黑巾,只露出一雙泛著冷光的眼睛。
“閣下費盡周折將秦某人帶了過來,不知有什麼要事?”秦玖靜靜問道。她不動聲色動了動手腕,發現縛住她手腕的是混合著精鐵的繩索,既堅又韌,根本就無法掙開,若是強行運功,恐怕在掙斷繩子前,自己的手腕先會斷了。她暗中打量周圍的形勢,見這大屋內連上為首的黑衣人和帶秦玖過來的刀疤男,一共有十一人。這些人都是一色的黑衣,臉上罩黑巾,腰間佩刀。方才進門時,因被蒙著眼,看不到周圍的情況,但秦玖憑著聽力,感覺到進門處至少還有三個武功高強的人。
那為首的黑衣人也並不廢話,朝著身後一揮手。他身側的兩人便轉身走了出去,片刻後,押著榴槤走了進來。
秦玖一看到榴槤,眼中便一熱。
他依舊穿著今日上朝時的官服,但此時卻已經被鮮血染得不成樣子了。榴槤的頭垂得很低,顯然是昏迷著的。兩個黑衣人像拖死狗一樣將榴槤拖到秦玖身前十步遠的距離,一把將他扔在地面上。
秦玖心中猛然抽痛,在來之前,她便知曉這些人抓了榴槤,雖暫時不會對榴槤下殺手,但想必榴槤還是會受些折磨。但真的看到榴槤這個樣子,秦玖還是差一點失控。她緊緊攥住手,才控制住自己要上前的衝動。榴槤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這些人既然將榴槤打成了這個樣子,她更加確定,這些人將榴槤劫來,又將自己引來,就是打算將自己和榴槤置於死地的。
為首的黑衣人目視著秦玖,慢條斯理道:“秦門主,沒想到你果真敢來,倒是讓在下真心佩服。如此看來,你和秦大人關係匪淺啊,怕不僅僅是侍從和主子的關係吧?”黑衣人的聲音陰冷而令人恐怖。
秦玖心中清楚,在這些人眼中,自己和榴槤恐怕已經成了死人。但是在殺死自己和榴槤之前,這些人恐怕還想從他們身上多挖一些消息,譬如,她和榴槤的關係。抓住這一點,她倒是可以拖延一些時間,想到這裡,秦玖漫不經心一笑道:“原來閣下是想知道我和秦大人的關係,就為了這個,至於將秦大人打成這樣嗎?你若真想知道,走過來些我告訴你。”
秦玖的巧笑嫣然和滿不在意,讓那人怔了怔。但他卻並未挪步,只是陰沉地看了秦玖一眼,一揮手對身側黑衣人冷聲吩咐道:“秦大人睡得倒是好香,用浸過鹽水的毛刺鞭子好好伺候秦大人,將秦大人叫醒!”
秦玖鳳目一眯,懶懶笑道:“閣下若想知道什麼,但問我便是,我必知無不言。”
黑衣人冷哼一聲,“雖是知無不言,只怕不會是實話。”說著狠狠一擺手。身側侍從答應一聲,手中鞭子高高舉起,便向榴槤身上抽去。
皮鞭有質感的抽響聲衝進耳膜,秦玖看到榴槤的肩頭宛若炸開了花一般,鮮血猝然涌了出來。那一瞬,她眼前不由自主一黑,心頭處爆出一陣錐心的疼痛,比之抽在自己肩頭還要難受。
第二鞭高高舉起,眼看著即將落下。秦玖很清楚,這樣的鞭打,榴槤根本無法承受第二鞭。
她目中冷光一閃,足跟一擰,腳尖一勾,位於她身前不遠處的一根椅子腿便被她足尖勾了起來,她一用力,那斷開的椅子腿便朝著施鞭人刺了過去。“噗”一聲沉悶的輕響,椅子腿正刺入那人胸口處,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處忽然多出來的椅子腿,手中的鞭子軟軟地垂落而下。
與此同時,秦玖身子一個疾旋,裙袂飛揚間,腿已經疾速踢出,踢在押著她的黑衣人身上。那人沒料到秦玖雙手被縛,竟還敢出手,這一腳正中心口,他疼得俯下身的一瞬間,秦玖縱身躍起,雙足夾住他的頭使力一擰,那人便軟倒在地。與此同時,秦玖已經飛身躍出,擋在了榴槤身前。
秦玖出手只是一瞬間,解決了鞭打榴槤和押著她的人,這屋內還有九人。為首的黑衣人喝了聲彩,拍著手道:“九爺真是好身手,不愧是采陰補陽得來的。”
“你再胡說一句試一試?”冷不防一道虛弱的聲音從秦玖身後傳來。
原來趴在地下奄奄一息的榴槤,或許是方才那一鞭子將他抽醒了,也或許是被這一句話刺激到了,他竟是手中持著一根棍子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這根棍子是方才秦玖踢出去的椅子腿,被他從死人身上抽了出來,尚且淌著血。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有趣!你們兩個倒是感情深厚,莫不是姐弟?”
秦玖向後退了幾步,擋在榴槤面前,淡笑道:“你猜得不錯,不見我們都姓秦嗎?我們就是姐弟,親姐弟,那又怎麼樣?”
黑衣人目中凶光一閃,冷聲道:“我不管你們是不是親姐弟,總之今日,你們兩個都得——死!”說完一擺手,其餘八人手中持刀慢慢圍了上來。
秦玖的目光冷冷掃過徐徐走來幾人,嗤一聲笑道:“你們這是,真的要殺了我們?不知是誰收買了你們,付了多少金銀珠寶,你說個數,我雙倍給你!”
黑衣頭目冷哼一聲,“你就是付十倍,我們也不能壞了行規!”
秦玖妖嬈一笑,“不要金銀,那你們想要什麼?說出來,我定會為你們辦到,我可不想把命無緣無故丟在這裡。”
“不用廢話了,我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們兩個的命。”黑衣頭目陰森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