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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瞬間,她那雙原本淒清的黑眸中已經漾出了歡欣的笑意。
聶仁沒說話,只是秦玖眼尖地發現,他的臉自耳根處開始慢慢地紅了。
“真沒想到啊!”顏聿靠在椅子上,哼笑了一聲說道,“往常只在戲裡看到過,今兒倒是看了一出活生生的痴女慕俊男。二公主啊,你怎麼看不上本王呢,本王豈不是比聶大將軍有魅力多了!何況,本王挑滑車可是贏了聶大將軍啊?”
尚思思面無表情地看向顏聿,一挑眉道:“皇叔確實魅力無邊,只可惜本公主偏就喜歡聶將軍。”
顏聿似乎深受打擊,俊美的臉上浮現出惋惜的表情,宛若錯失了一件珍寶,“二公主這話當真太讓人傷心了。既然二公主看上了聶大將軍,那本王就給聶大將軍一個面子,不用再學貓叫了。”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本王也餓了,不知午宴可開始了?”
禮部尚書張年忙答道:“午宴已擺好,請各位移步花廳。”
誰也沒料到,一場挑滑車大賽成就了一對姻緣。
日光明艷,秦玖心頭卻湧上了一絲不安。
二公主尚思思選中了聶仁,看起來似乎是一見鍾情。可她卻覺得,尚思思不是尚楚楚那樣情竇初開的年歲,似乎不會這麼容易動情,她如此衝動便選中了聶仁,應當是兩人之前就認識。
如今讓人不安的就是,聶仁是否如表面那般,是一個不參與奪嫡之位的純臣。
花廳位於園子中央,地勢頗高,花廳四周,栽種著數種花木,如今已是花開季節,開得極是熱鬧。遙遙看去,恰如花海中的島嶼。眾人在今春明媚柔和的陽光下,輕擺長袖,沿著長廊,向花廳而去。
早有宮女們在花廳內擺好了桌椅,看到眾人到了,便忙著開始擺膳。
秦玖在迎客宮人的引領下,到了自己的位子落座。
花廳地勢很高,從裡面放眼望去,外面各種花木,皆收眼底,不失為觀賞百花的好去處。不遠處栽種著數株美人櫻,滿樹的櫻花開得如火如荼,紅雲一般。四周的柱子上,纏滿了胭脂藤,正是花開季節,串串朱紅色小花點綴在蔥綠的葉子間,恰如美人唇上的胭脂,紅得嫵媚。
眾人邊用膳邊賞花,果然是一個獨特的賞花會。秦玖卻無心賞花,雖知曉榴槤受傷實際不重,但畢竟不放心,匆匆用罷午膳,便帶著枇杷去探望榴槤。
明月山莊雖是依山勢所建,但畢竟是皇家別宮,占地頗廣,亭台樓閣,幾步一景,別宮中屋舍也頗多。秦玖知曉榴槤是被安排在了一處名叫“沐芳園”中暫歇,秦玖便帶著榴槤尋了過去。
別宮極大,只秦玖以前隨著姑母在此處居住過,對此很熟悉,當下沿著花間小徑,尋了過去。兩人經過一處瑞香花叢,看到不遠處有一道粉藍色身影閃了過去,秦玖認出是宮女的服飾,不禁微微蹙眉。快步走近了,看到一個身著粉藍色宮裝,梳著樂游髻的宮女正蹲在地上撿掉落在地上的糕點,想來是不小心摔落在地上了。她看到秦玖和枇杷,似乎吃了一驚,撿拾糕點的手微微一抖,忙起身施禮。
秦玖心內一嘆,是不是自己這妖女的名頭太大了,竟然這個小宮女懼成這樣,貌似沒有流傳她會對女子下手吧!?
她微微一笑,問道:“這些糕點是往哪裡送的?”花廳離此處頗遠,往花廳中送糕點,無論如何不會拐到這裡的。
宮女眸光一閃,很快平靜下來,她低垂了頭,低聲道:“稟九爺,奴婢是為歇在沐芳園中的狀元郎送糕點的,誰知走得匆忙了,不小心就摔倒了。”
秦玖笑道:“原來是要為狀元郎送的,那你不必麻煩了,狀元郎不愛這些甜點,你且去吧。”
宮女忙垂了頭,恭恭敬敬施了一禮,便提著食籃自去了。
秦玖和榴槤一進入沐芳園,便聽到屋內有笑聲傳了出來,她聽出是雲韶國三公主尚楚楚的聲音。她負手站在園中月洞門前,聽著屋內的笑聲,微微一笑,一雙丹鳳眼眼角微微上翹,眼神溫柔而嫵媚。
“枇杷,沒想到尚楚楚會來探望蓮兒了,恐怕我們此番前來是多餘的了。”秦玖望著一株開得正艷的紫荊花,笑微微道。
枇杷淡淡道:“奴才覺得九爺來得不多餘,而是正好!”
“你這樣想?”秦玖啞然笑道。
枇杷點了點頭。
“想不到你竟然還是此次春試的狀元郎,真是想不到。”尚楚楚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三公主,我也沒想到你竟是雲韶國的三公主。”榴槤低低的聲音。
“我們是朋友,你不必叫我公主,就還叫我鈴兒吧。”尚楚楚說道。
“那就太失禮了。”榴槤緩緩說道。
“難道我成了公主,你就不當我是朋友了?”尚楚楚嗔怪道。
“不是的,公主誤會了。”
“那你就叫我鈴兒。”尚楚楚的語氣里隱帶霸道。
“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鈴……鈴兒。”榴槤略有些不願的聲音傳了過來,秦玖可以想像榴槤微紅的臉。
尚楚楚似乎很滿意,舒了口氣,道:“非凡,你既然是狀元郎,那想必會作詩吧。”
“勉強會做兩首。”榴槤的聲音里略帶謙遜之意。
“那你為本公主做首詩如何?”尚楚楚說道。
“這個……三公主還是不要為難我了。”榴槤低低說道。
秦玖一蹙眉,悠悠嘆息一聲。
這個時候不是該作一首讚美三公主的詩嗎?
“不行,我們既然是朋友,你就作一首又如何,你若是不做,我就認為你不會做。”尚楚楚略帶刁蠻的聲音順風傳了出來。
“這個,不如我以花為題作一首吧!”榴槤躊躇著說道。
“不要,就以我為題。”尚楚楚似乎不高興了。
……
枇杷側首對秦玖道:“奴才說得對吧,九爺來得正好。”
秦玖啞然笑道:“確實來得不多餘,正好。”她蹙眉思索片刻,一首詩已經在腦中一氣呵成。她繞過紫荊花樹,漫步走到屋前,曼聲吟道:“空谷幽蘭兮伊人清,火紅薔薇兮伊人嬌,雍容牡丹兮伊人貴,出水芙蓉兮伊人傲。三公主,這首詩雖做的直白,但卻將公主的美貌勾勒得很清楚呢。”
枇杷上前一步,為秦玖挑起軟簾,她踏入閣內,微笑著說道。
雅閣內,榴槤正斜靠在軟榻上,尚楚楚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有兩個雲韶國宮女侍立在她身後。
尚楚楚聽到秦玖念出的詩句,知曉她聽到了自己方才之言,臉色微紅,脆生道:“原來是九爺到了。這首詩本公主很喜歡呢,多謝九爺謬讚。”雲韶國的姑娘倒是毫不扭捏,不客氣地收了秦玖的誇讚。
秦玖擺手道:“三公主誤會了,這首詩不是我做的。”
尚楚楚疑惑地轉了轉眼珠,目光在榴槤臉上停留了一瞬,問道:“不知九爺這首詩是何人所作?”
秦玖走到榴槤身側的椅子上坐下,神秘地笑道:“這首詩嘛,我也不知是誰做的。不過呢,我和狀元郎皆出自天宸宗,這次來京中做事,是和狀元郎住在同一處宅院的。狀元郎有一日徹夜未歸,回來後人就有些恍惚。前幾日枇杷在院內拾到了一張信箋,上面就寫了這樣一首詩。”
榴槤眼角跳了跳。
一看到秦玖裊裊娜娜地進來,他就覺得心跳加速,不曉得這妖女又要出什麼么蛾子。這會兒聽了她的話,忙擺手道:“公主別聽她胡說,這首詩不是我做的!”
秦玖嫣然一笑,放鬆身軀,靠在椅子上,慢悠悠道:“我家蓮兒就是臉皮薄,三公主,你看他臉都紅了,竟然還不承認。”
榴槤的臉的確紅了,不過不是羞紅的,而是氣紅了。
尚楚楚瞥了榴槤一眼,嫣然笑了。她拂了拂衣衫,站起身來道:“和秦狀元說了一會兒話,心情好多了,不打擾狀元郎歇息了。我這裡有我們雲韶國出產的金創藥,對於外傷最是有效,送與狀元郎療傷吧!”尚楚楚說著,從衣袖中掏出來一個瓷瓶,遞了過去。
榴槤紅著臉道:“這麼珍貴的藥,我怎麼敢收,請公主收回去吧!”
秦玖起身接了過來,笑道:“多謝三公主。蓮兒就如同我的親弟,我會照顧好他的。”
尚楚楚笑了笑,帶領兩名侍女自去了。
秦玖送了尚楚楚出去,回到閣內,只見榴槤已經煩躁的從軟榻上下來,在屋內亂轉。
“你到底要做什麼?”他氣呼呼地問道。
秦玖慢慢坐在椅子上,搖著手中的花繃子,笑吟吟道:“蓮兒,你可是受了重傷的,快坐下,別亂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