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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些年,她一定是痛的。
可到底怎樣,才能讓一個人,將所有的痛楚掩藏在妖嬈的笑容之後,即使有了再深再痛再猙獰的傷口,她也從不肯暴露人前,而是選擇在無人的角落裡獨自舔舐。
榴槤眸中早含著兩汪淚,到了此時,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這個時候,他已經忘記了他還是刑部尚書,忘記了他已經是一個男子漢了,在她面前,他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他還是那個每年生辰日都眼巴巴盼著她來的少年。
秦玖強壓著心頭的波動,伸臂將榴槤擁在懷裡,她不敢用力,生怕碰疼了他身上鞭打的傷口。但榴槤卻似乎渾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他此時的感覺都在這個懷抱里,溫暖而舒適。
“逸兒,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再瞞你了。有些事情,你早晚都要知道的。”秦玖輕輕撫了撫榴槤的肩頭,慢慢推開了他。
榴槤見秦玖臉色肅穆,拭去眼角的淚水,端端正正坐在床榻上,與秦玖對視著。他隱約預感到,她所說的事情很重要,而且,還是與他有關的。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消息竟是如此的讓他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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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血色圓月1
臨近中秋,朝中局勢越來越不穩當。
榴槤受傷之事,在朝內引起了軒然大波,有心人都曉得,這是有人不想讓白家之案重審,由此可見,白家之案,確實疑點重重。慶帝雖因榴槤那日的頂撞十分不喜,但表面功夫還是做到了,派太監總管李英親自送來了上好的傷藥,讓榴槤儘管在家休養,不用急著上朝。其實,探望的真實目的,怕只是最後一句,不用急著上朝吧!
慶帝也派人去調查劫持刺殺榴槤之事,最後這件事因為殺手全部被殺而不了了之。卻不想幾日後,傳來了嚴王顏聿派人將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絕命幫給滅了。據說,連絕命幫的首領都被他捉住了。
蘇青已經獲罪,他這件走私兵器的案子涉及到北燁國和天宸宗,極其複雜。因為這案子涉及到了天宸宗之人王天佑,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定案。倘若判定天宸宗私交敵國,意圖謀反,這罪名可不小。天宸宗不光在朝中根基很深,在江湖上也有很廣泛的勢力,一下子拔除並不易,勢必引起大亂,動搖國本。與此同時,天宸宗一黨以惠妃為代表忙急著撇清關係,說王天佑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脫離了天宸宗,乃天宸宗的叛徒,這件事只是他個人之事,與天宸宗沒有半點干係。
這件案子,最終以蘇青和王天佑走私兵器,私通敵國,判了全家抄斬之罪,並沒有株連到天宸宗。
秦玖早猜測事情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這件事至少是給慶帝敲了警鐘,如今的天宸宗,到底是哪個國家的天宸宗,還尚未可知。
秦玖猜到了不會株連到天宸宗,卻沒有猜到,這件事似乎也沒有株連到蘇挽香。據說是因為蘇挽香嫁入安陵王府,已經身懷有嗣,暫時逃過了死罪。
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秦玖唇角漾起了一抹冷笑。
當日,顏夙和蘇挽香大婚受阻,蘇挽香自請歸家,如今竟然懷有皇家血脈,這麼說,他們後來還是作了夫妻了。顏夙不顧蘇青大罪,還如此待蘇挽香,當真是深情感人。倘若沒有,只是以此為藉口保住蘇挽香性命,連這樣的招兒都想出來,可足見其深情啊,蘇挽香該是很歡欣的吧!
居住在嚴王府,處於軟禁之中的蘇挽香,此時卻並沒有感覺到歡欣。
屋內琉璃燈散發的白亮的光芒映在她臉上,白淨的臉上隱約泛起一抹清冷之意。
徐徐微風輕搖著樹影,發出輕微的聲響。或許是因為屋內人的神色陰冷,所以這溫暖屋內的氣氛似乎也跟著冷了幾分,透著難以捉摸的陰暗。
翠蘭在門口探頭探腦,見玉冰和粉雪都不在,這才回身走到蘇挽香榻前,施禮說道:“主子,王爺待您倒真是情深意重,就連這種欺君之罪都做下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你覺得,以前,就是以前,就是幾日前,王爺可曾對我這般深情?”蘇挽香掃了翠蘭一眼,慢慢問道。
翠蘭皺眉想了想,“以前,幾日前,王爺對姑娘也不錯啊!只是,這幾日,似乎對姑娘更好了而已。”
“是啊,他如今,越是待我好,我心裡便越是難受!”蘇挽香夢囈一般說道。
翠蘭看了一眼蘇挽香,她不是特別明白蘇挽香為何會這麼說。
這樣的好,曾是蘇挽香夢寐以求要得來的,她果然也得到了。那樣的溫柔淺笑,那樣輕言漫語,那樣的體貼周到,她只不過是頂著另一個人的名頭得到的罷了!
想起這種關節,蘇挽香的臉色便越加陰沉,心中便好似被深秋的霜打了一般,有些涼森森得難受。她伸出手,抓緊了手中的錦帕,將那錦帕揉成了一團。
她很歡喜他這麼對她,可是她卻並沒有幸福的感覺。
“無論如何,主子你總算逃過了一劫,這都說明王爺對您是真心的。當初,我們哪裡想得到蘇青竟會倒了,幸而主子沒有頂著她的名頭受了株連。”翠蘭寬慰道。
蘇挽香卻對這個並不在意,就算受了株連她也有的是辦法逃出生天。
“我有孕的事情,是不是傳遍京師了?”蘇挽香伸指在桌角上一捏,寒浸浸地問道。
翠蘭點了點頭,“昨個兒王爺命人傳出去的,現如今該是傳遍麗京了吧。”
蘇挽香慢慢鬆開了桌角,重新又拿起帕子揉來揉去。她忽然問道:“今兒是八月幾日了?”
翠蘭扳著手指算了算,“今兒已經八月十二了,很快便要過中秋節了。”
蘇挽香聞言,悚然一驚。
翠蘭心中也是有些怪異,只是她想的卻是,蘇挽香嫁過來才半月多,這就傳出有孕,似乎有些不妥當,但似乎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蘇挽香想的卻不是這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到八月十五了啊!
“翠蘭,明日,無論如何,我也要設法出府一趟。”蘇挽香咬牙說道。
“王妃,夜宵已經好了,奴婢們端進來了?”竹簾外傳來玉冰的聲音。
蘇挽香捏緊帕子的手慢慢鬆開,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孤高淡然的表情。
翠蘭已經走過去打起了帘子,玉冰和粉雪端著燕窩漫步走了進來。兩人將燕窩放到桌案上,粉雪含笑道:“王妃此刻身子不比以前,想吃什麼就儘管吩咐奴婢,王爺吩咐了,不拘王妃要什麼,天上飛的,海里游的,都要為王妃弄到。”
蘇挽香唇角含笑,淡淡點了點頭。
玉冰施禮道:“天兒不早了,奴婢們不敢再來打攪王妃,碗碟就待明早再收,王妃用罷早點歇著吧。”
兩人說完便退走了。
蘇挽香盯著這碗燕窩,想著這本是顏夙給那個人的,心頭憤恨之氣又升了起來。可隨即想到,若沒有占著這個身份,怕是這個也得不到,心中又覺得釋然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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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隱約有流言蜚語傳出,說是蘇青這些年走私囤積了大筆銀兩,數目之巨大堪比國庫。在天牢之中的蘇青不肯將這筆銀兩的去向說出來,他對安陵王顏夙忠心耿耿,那筆銀兩定是為了安陵王以作不時之需的。至於這不時之需是什麼事,有心人都是猜得出來的。也有人說,貪墨銀兩的或許不是蘇青,而是安陵王,他只是替安陵王頂罪的。總之,在蘇青之案後,顏夙成為了京中的焦點人物。
這日,秦玖乘坐馬車到了無憂居。
秋意漸濃,無憂居後院內的秋海棠開得如火如荼,香氣宜人。
蘭舍看到秦玖到來,忙打發人擺了一桌的精緻小菜,將閒雜人都屏退。他為秦玖斟了一杯jú花酒,推到她面前,笑道:“九爺,這jú花酒極清淡,可要飲上一杯。”
秦玖嫣然笑道:“不了,我飲茶即可。蘭兒,宮中可來了消息?”
為了避免有人懷疑到蔡供奉,所以宮中的消息每次都是通過蘭舍這邊轉到秦玖處。
蘭舍點點頭,從衣襟中掏出來一封信箋。秦玖接過來,凝眸看完,雙眉深蹙了起來。顏聿說的確實沒錯,慶帝心中確實有心結,而這個心結,也確實和慶帝的病情有關。
蔡供奉去查了當年慶帝重病時所用的藥物,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但當然,在宮中要想在皇帝的藥物中動手腳,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慶帝的父皇便是因為不慎喝了毒藥而薨,所以,在這方面,慶帝是極謹慎的。
很奇怪的是,慶帝重病時的藥物並沒有問題,但是,其後慶帝身子忽然好了起來,卻是在御醫的建議下,換了一種藥物。而這種藥,卻是有問題的。之前的藥物都是御醫司徒珍所開的方子,後來的藥物,是張廷海張御醫所開的方子。這種方子中有一味慢性的藥物山黧豆,毒性不大,長期服用可使人骨骼變形,全身無力。這種藥物,出現在藥方中,而慶帝並沒有出現所謂的症狀,而是病情逐漸好轉。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張廷海是用他來以毒攻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