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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玖冷冷笑了笑,對於眼前這個女人,剛開始知曉她有可能是父親的親生骨肉時,秦玖也曾驚訝過,也曾同情過她的遭遇。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放過她,畢竟,白家的血案,連玉人是背後的推手,而她,卻是直接的兇手。
那麼多人的血債,就算她身上流著和她一樣的血,她也沒有理由放過她。但是,她沒有想到,她竟如此得無藥可救,到了此刻,竟還是如此冷血和執迷不悟。
她和她,委實無話可說。
秦玖神色平靜地從她身側走了過去,眼風都沒有再掃她一下。
或許是她的平靜激怒了蘇挽香,她緊隨著她進了屋,冷聲道:“到那個時候,顏夙他便只有我了,只有我!”
秦玖脫下身上大氅,荔枝伸手接了過去。她走到案前坐下,側目看了蘇挽香一眼,輕笑道:“蘇門主,那你便好好活著,等待那一日吧!”
“是的,我會活著,而你終究會死去。我聽說,你練的補天心經,已經讓你的身子分外虛弱了。你是不是感覺到很冷?不然,你這屋中為何會燒這麼多的火爐?”
秦玖眉梢輕挑,慢慢走到蘇挽香面前,忽然趨身向前,朝著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蘇挽香完全沒想到。
她本以為秦玖氣到極致,是要和她理論,卻沒料到她會直接動手。
這一巴掌扇得狠,蘇挽香的臉瞬間便腫了起來,唇角也淌下一縷鮮血來。她捂著臉,抖著手,怒聲道:“秦玖,你……你竟敢打我?這裡是天宸宗,你竟然敢打我?”
打人不打臉。
這一耳光,讓蘇挽香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秦玖拍了拍手,笑得妖嬈。
“在天宸宗又如何?蘇門主,我就是打了,你又奈我何?我不光敢打你,我還敢現在就殺了你,而你,卻不敢動我一個指頭!”
蘇挽香瞥了一眼站在門邊,神色木然的幾個侍女,她們仿若根本就沒有看到眼前這一幕。她捂著半邊臉,露出來的另半邊臉神色變得難看起來。
秦玖說得很對,她敢隨時殺了她,但是,她確實不敢動秦玖。至少現在不敢,因為連玉人要娶秦玖,就算是因為利用所以要娶她,但畢竟即將是宗主的女人,她根本無法也不敢動秦玖。何況,誰知道連玉人對秦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他們成了親,她便是宗主的妻子,到那時,她也同樣不敢動她了。思及此,蘇挽香的銀牙咬了起來。
無論何時,無論什麼樣的境況,她竟然都會被這個女人壓在底下。
她不甘!
秦玖卻無視蘇挽香臉上變幻的神色,撣了撣衣衫,回到案前坐下,睫毛輕挑道:“蘇門主,你若是閒得無聊,不妨猜一猜,我若殺了你,宗主會怎樣護著我。”
蘇挽香心裡很清楚,連玉人對自己的手下很冷酷,他不會為了任何人復仇。到那個時候,他只會護著秦玖。
她冷冷道:“秦玖,我等著看你死的那一天。”
“你放心,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秦玖不動聲色地挑眉道,神色寧靜,吐出來的話語卻是那樣冷酷。隨即,她便招呼荔枝過來斟茶。她倚靠在椅子上,她捧著茶盞,暖著手,飲著茶,一副愜意慵懶的樣子。
蘇挽香此刻,當真是後悔沒在上山前殺了秦玖。她神色變幻了幾下,最終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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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日便是連玉人和秦玖的大婚之日了。
天宸宗一派喜氣洋洋,這喜事說不上多麼隆重,但籌備得倒是有模有樣。
秦玖所居住的暖閣,已經掛滿了喜綢和紅燈籠,屋門上還張貼著一個大大的囍字。暖閣位於谷內,不似御風閣那般風勢凜冽。在這個大雪初晴的日子裡,日光暖暖的,風也柔柔的,處處張燈結彩,一切看上去似乎很美好。
臨近日落時,蕭樂白帶著倚紅和偎翠給秦玖送來了嫁衣和珠寶首飾。
秦玖懶得看這些東西,不過,她還是做了做樣子,將妝匣打開了。裡面的許多珠寶金釵並沒有引起她的興趣,倒是一支紅瑪瑙的長簪吸引了她的視線。簪頭是展翅的鳳,雕琢得格外精緻。
這件首飾之所以吸引她,倒不是因為她的精緻典雅,而是因為這簪子夠長,夠硬,足夠做兇器。
“這些都是宗主特意派人到山下首飾店挑選的,秦姑娘不妨試一試。”偎翠神色恭謹地說道。或許是因為秦玖即將成為連玉人的妻,她對秦玖再沒有了當日的鄙夷。
秦玖撫摸著簪頭上的鳳,輕笑道:“真沒想到,我竟也能佩戴鳳簪。荔枝,為我簪上。”
鳳簪乃皇室御用之物,平民百姓自然不能用。可連玉人,早不當自己是平民百姓。
秦玖坐在妝檯前,輕輕擺頭,那簪子鳳口中吐出的紅珍珠便輕輕搖曳,為她增添了幾分美艷。她從鏡子裡瞥見蕭樂白細目間那一抹驚艷之色,她微笑著起身,“大司樂,明日便是我的好日子了,可否陪我到處走走,在麗京時,大司樂那般照顧我,到了這裡,也算得上我的娘家人了,有些話,我想和大司樂說說。恐怕過了明日,我做了宗主的女人,你我便要避嫌,再沒有這樣獨處的機會了。”
蕭樂白輕輕一笑,“你想去哪裡?”
“隨意走走而已!”秦玖漫步走了出去。
雪後初晴,到處皆是一片白茫茫的。山間白雲被風吹拂,猶若棉絮被風扯起,不斷變幻著形狀,極是美麗。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東坡,只見那處長愈數百丈的斜坡,厚厚的冰層在落日餘暉下閃耀著冰冷的光澤。
“阿玖,這處斜坡美嗎?”蕭樂白指著冰雪覆蓋的斜坡,狀似無意地問道。
秦玖勾唇笑道:“自然是美麗,在肅殺的冬天,再沒有比這玲瓏剔透的冰層更美的東西了。”
“阿玖認為美麗就好。”蕭樂白唇角牽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來。
秦玖不知蕭樂白為何如此反應,或許他又想到了什麼壞主意。不過,秦玖想,無論什麼壞主意,一切都即將結束了。她朝著他一笑問道:“不知從這裡滑下去,我會摔成什麼樣?”
話音方落,她雙足一錯,人已經沿著冰層向下滑去。她朝著連玉人回眸一笑,是如此得艷光四she,媚惑人心。
這冰層果然是光滑至極,又是斜坡,根本無法立足,秦玖這一衝,瞬間便移下數尺。若是從這數百丈的冰坡滑下去,不說底下是巨石嶙峋,就算是平地,人不死也得殘了。
蕭樂白目光一凝,雪色廣袖輕拂間,整個人已經倒掛而下,一把抓住了秦玖的縴手。
“秦玖,你就這麼不願意嫁給宗主?你以為你死了,就無人因為救你而送命?宗主便會饒了顏聿?秦玖,你太天真了。”蕭樂白的聲音冷酷的聲音里,似乎壓抑著極大的怒氣。
秦玖明白他為何動氣,沒有人能夠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招。她秦玖叛離過天宸宗一次就已經夠了,絕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他以為自己是天,她的命是捏在他手裡的,他若讓她死,她便要乖乖去死,他若讓她活著,她便決不能去死。腳下冰層光滑,秦玖嫵媚的笑意瞬間變得蒼白,她抓著蕭樂白的手不可遏制地抖了抖。
蕭樂白細目中的怒色稍緩,他淡淡道:“抓牢我,我拉你上去。”
他右手一用力,原本卷著坡上老樹樹幹被廣袖拉直。他借力一彈,兩人便從冰坡上躍了上去。崖上是積雪覆蓋的堅冰,兩人這一躍,便相擁著滑倒在地面,秦玖恰恰撲倒在蕭樂白身上。這一跌倒沖勢極大,秦玖方才滑下時,早已將頭上鳳簪拔了下來,暗中藏在袖中。此番看準時機,借著沖勢送到了蕭樂白胸前。
撲哧一聲,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
蕭樂白就是連玉人,秦玖已經猜到。可連玉人卻並不知秦玖已經知道蕭樂白便是他,所以,他對秦玖並未設防,更何況,以現在形勢,他也想不到她會突然對他動手。而秦玖卻是預謀已久,就連方才滑下冰坡也是故意為之。
這簪子長而利,足夠刺中他的心肺,讓他喪命。蕭樂白那雙溫雅的細目瞬間厲光乍泄。他一拂袖,強大的勁氣便將秦玖推開。
秦玖沒料到他如此境況下,還有這麼大的氣力,在冰上滑了兩步方站住腳,迎視著他怒意滔天的眸。
蕭樂白撫著胸口淌血之處,蒼白著臉,慢慢說道:“阿玖,原來,我真是沒有看錯你,你果然已經看出了我的秘密。”他慢慢抬手,在自己臉上耳後幾個地方動了動,片刻後,他細長的眼睛變得大了起來,原來的塌鼻子高挺了起來,而臉型也由以前略帶方正的臉變得更有立體的輪廓。他依然是蕭樂白,只是他的模樣卻變成了連玉人。
連玉人用自己沾滿了鮮血的手指捏著手中的幾根金針,朝著她晃了晃,低聲說道:“你應該還是喜歡這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