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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今日一見,將會成為他和她的最後一次見面,今日一別,也將成為他和她的永別。
他知道的,她是絕對不會去監牢里探望他的!
袁霸嘆息了一聲,他不知顏夙何以這般固執,只是可惜,他不能成全他。他揮了揮手,閉眼道:“安陵王,得罪了!”
驍騎一擁而上,便要將顏夙抓起來。冷不防,顏夙手中的寶劍出鞘,劍光閃閃,冷冽的光影中,幾個驍騎紛紛倒地。袁霸吃了一驚,冷聲道:“安陵王,你這是要做什麼,難不成要反抗嗎?”
顏夙卻好似充耳未聞,一雙漆黑的眸只是盯緊了秦玖,好似生怕她突然離開一般,再次慢慢向她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夕陽如血,將他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
近了,可是顏夙的身子卻忽然晃了晃,再也無法邁步。
方才的一擊,耗盡了他最後的真力,他的身子已經到了極限,再也無法向前挪動一步。那一瞬,如血的殘陽隱去,天似乎瞬間暗了下來。茫茫的暮色籠罩了上來,她明明還站在那裡,卻似乎離他越來越遠。心口處一陣陣抽痛,猶若萬箭齊發。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讓他感覺到心的幻滅。
他知道,他來不及抱住她了!
他慢慢地朝著秦玖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她,抑或是想要抱住她。
眼前一陣眩暈,夕陽紅艷艷的,映得漫天紅雲絢爛。顏夙伸著手倒在了地面上,再次跌倒在了塵埃里,只是這一次,他卻再也沒有一點力氣爬起來了。他依然伸著手,卻觸不到她一片衣角。
秦玖站著沒動,假若她向前邁幾步,他或許就能觸到她。
可是,她沒有動!
他看著顏夙趴倒在地上,一雙繾綣深情的眸緊緊盯著她,乾裂蒼白的唇一開一合,並沒有發出聲音來,可是她卻讀懂了他的話。
他說:“素素,你還活著,真好!”
你還活著,真好。
你能活著,縱然上蒼讓我死一萬次,我也願意。
縱然此生我們永不能再相見,只要知道你還活著,那便夠了!
縱然你會恨我一輩子,只要你還活著,我便此生無怨!
上蒼待他不薄,他摯愛的人,還好好地活著!
顏夙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心底深處,再也沒有空曠,沒有絕望,沒有悲傷!
袁霸吃了一驚,飛快走到顏夙面前,蹲下身子,在顏夙鼻側探了探,皺眉道:“受傷過重,真氣耗盡,暫時昏迷了過去。九爺,若沒什麼事,我便要帶他走了!”
秦玖定定立在暮色之中,良久方挪動腳步走了過去,在顏夙面前彎下了腰,她的目光在他蒼白的臉上逡巡了片刻,方直起腰,淡淡一笑道:“袁統領,是聖上讓你來擒拿他的嗎?”
袁霸點點頭道:“他會被押往哪裡?”
袁霸愣了一下,放道:“安陵王乃皇族,他不會被處死,但是會被監禁。也許會是在天牢中度過餘生,也許陛下會將他軟禁在一處宮苑。”
秦玖點了點頭,袁霸說的這些,她早就知道,也早就明白,只是,不知為何,竟然還是想再問一遍。
“袁統領自去吧!”
袁霸起身,命令驍騎將昏倒的顏夙扶了起來,牽了一匹馬兒過來,將顏夙放到了馬上。
虎爪站在糙叢中,朝著秦玖叫了兩聲,忽然轉身,朝著袁霸他們追了過去。
一行人在暮色之中,越行越遠。
起風了,將秦玖夭紅的衣衫吹得烈烈飛揚,映著天邊晚霞,猶若燃燒的火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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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路,淒風露,今人犁田古人墓。岸頭沙,帶蒹葭,漫漫昔時流水今人家。……生忘形,死忘名,誰論二豪初不數劉伶?”
不知哪裡的樓頭上傳來女子特有的婉轉哀傷的歌曲,雖說動聽,可是那琴弦上的音律卻能叫人苦到心裡去。
這種苦澀,是這幾日來的惡戰帶來的。而整個麗京城,這個時候尚且還停留著血腥的味道。
一切,似乎都平靜了下來。
可是,誰又能知道,下一刻,或許會有更慘烈的血雨腥風襲來。
慶帝的鑾駕是在戰事結束十日後回到麗京城的。隨後,便是一連串的封賞和罷黜。
嚴王嚴聿因救駕有功,一躍而成為麗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同時獲得封賞的還有聶任聶將軍,袁霸袁大統領,在這些人當中,天宸宗秦玖的封賞是有些讓人意外的,誰也不曾想到,那個以妖孽荒yín聞名的妖女,竟然也能立了功。當然,更讓人們沒有想到的是,英明剛直的安陵王殿下竟然因逼宮謀逆而被暫時囚禁在了天牢之中。這件事讓碎了麗京城無數女子的心,消息剛傳出來時,她們還猶自不信,直到慶帝的旨意下來了,才不得不信。
局勢漸穩後,重新徹查百家之案的旨意便下來了。
天氣漸漸涼了起來,秦玖屋內已經生起了一個火盆,可是有時候,她還是感覺到有些冷。
院子裡的那棵桃樹葉子開始發黃,偶爾飄下來的葉子,讓人看了心中倍感淒涼。秦玖命枇杷出去買了數盆jú花,擺在了庭院之中,這才感覺有了些活力。
在秦玖身邊伺候的,如今都是素衣局的人,貼身侍女有兩個,一個叫紅羅,一個叫綠綾。
這一日,秦玖坐在桌前繡花,紅羅和綠綾在分絲線,就聽得院內的黃毛嘰嘰呱呱開始叫了起來,“阿臭來了,阿臭來了。”
這幾日,榴槤一直在忙著審理白家之案,沒怎麼來這裡。這會兒來了,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秦玖丟下手中的絲線,讓紅羅和綠綾退了下去。
房門被推開,榴槤走了起來。秦玖看他臉色,似乎是喜憂參半,想必情況還不壞。其實,白家的案子,有了沈風這個活證據,應該不算很難查了。
謝謝親們的支持,你們的話讓我心中分外溫暖,感謝大家。請大家放心,我一直在努力。
雖然依然寫不快,但絕對不會棄的。
發現我淚點變低了,這章寫哭了,有木有?
☆、第176章 相認
秦玖看他臉色,似乎是喜憂參半,想必情況還不壞。其實,白家的案子,有了沈風這個活證據,應該不算很難查了。
“蓮兒,案子進展如何了?”秦玖親自斟了一杯茶放在榴槤面前。
榴槤卻是無心飲茶,皺眉說道:“案情進展得還算順利,蘇青所偽造的御召和聖旨上面的聖上印章,已經查出來確係嫻妃所盜。蘇青最初呈給陛下所看的那封證明白家謀逆的信箋,也確實是假的。陛下重病期間,張廷海說陛下中了毒,用山黧豆以毒攻毒解毒,已經查明,陛下那段時間所飲的蘆薈湯已經將山黧豆之毒解去,以毒攻毒之說實屬張廷海捏造。所以,陛下重病也並非是中了毒,由此,司徒珍冤屈可昭雪。張廷海這些年與嫻妃走得及近,他已經承認此事是嫻妃指使,只是,嫻妃的人,到如今還是沒有找到。”
秦玖早已知曉事情和嫻妃脫不了關係,當事情查明,她還是有些感嘆。都說人不可貌相,嫻妃這樣溫柔賢惠看似與世無爭的人,卻原來是這樣的人。
自從中秋夜盜了慶帝的金牌後,嫻妃便失蹤了,或許她是原本打算在顏夙逼宮成功以後露面的。如今,顏夙逼宮失敗,她自然不會再出現。這些日子,秦玖也派素衣局暗中去尋找了,但卻是一無所獲。秦玖認為,嫻妃最後可能的藏身之地當是蒼梧山,她在那裡修行多年,對山中地形很熟悉,或許早就布置好了藏身之地,要在一座山上找一個人並不容易。
秦玖蹙眉敲了敲桌面,沉思道:“嫻妃之事,暫且不急,她不會就此消失的,早晚還會出現。蘇挽香怎麼樣了?”
說到蘇挽香,榴槤皺眉道:“她雖沒有和安陵王拜堂,但前些日子聽說她已經懷有安陵王子嗣,也算是安陵王的妻子了。這番自然受了株連,被充入到掖庭做了罪奴,聽說,孩子也因為她悲痛過度已經沒了。”
秦玖聞言一驚,垂下了眼皮,睫毛如受驚的蝶翅般顫動了幾下。她心中湧上來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蘇挽香腹中的孩子沒了,說起來,她也算是害死這個孩子的罪魁禍首了,倘若顏夙不去逼宮,想必蘇挽香也不會悲痛過度,孩子也不會沒了。
雖然只是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但也是一條命,她手上終究是沾染了人命啊!
“你大婚當日,嫁妝里的兵刃以及從府中搜出來的那件龍袍,經查,並非蘇青和嫻妃派人所做。我懷疑,此事有天宸宗參與。”榴槤靜靜說道。
秦玖對於榴槤這個猜測並不意外,如果說當年白家之事,天宸宗一點也沒插手,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她只是不曉得,天宸宗和嫻妃到底是如何合作對付他們白家的,那個天宸宗隱在麗京中的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