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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玖定定望著榴槤,嫣然笑道:“蓮兒果然是長大了,也會要挾人了。好,我以我命擔保,定會洗清白家冤屈。”

    雖然是含著笑說的,但是榴槤還是被秦玖這句話驚呆了,他沒有想到她會以命做賭。他不再說話,默然走到書桌前,枇杷見狀,將筆墨紙硯備了出來,鋪好宣紙,榴槤執筆蘸墨,憑著記憶,開始在紙上默寫卷宗。片刻後便將白家一案的卷宗全部謄寫好了。

    秦玖細細品著茶,目光卻是凝注在榴槤身上,看著他筆走龍蛇,看著他抿得很緊的唇,心頭覺得沉甸甸的。待榴槤寫完,枇杷將宣紙捧了過來,在秦玖面前的桌案上鋪開。

    秦玖的目光凝注在紙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挪動。

    其實,這幾年來,素衣局一直在查訪當年的真相,整理好的信息交到秦玖手中時,卻還是缺少重要的線索,當年之事,有幾處不明之處,秦玖想知曉,這卷宗上到底是如何記載的。

    “慶帝十三年十月初八,英國公白硯之女白素萱大婚。白硯之子白素衛本駐守西州,無聖詔竟擅自回京為其姐送嫁。送嫁隊伍行至天門街,人流擁擠,抬嫁妝的府兵被擠倒在地,嫁妝箱子翻倒,蓋子大開,從裡面摔出來刀槍劍戟,皆為行兇利刃。百姓驚惶失措,恰驍騎統領袁霸至,派人將所有嫁妝箱子一一打開,經查驗,裡面所藏無綾羅珠寶等嫁妝,皆為兵器。  

    帝大怒,命驍騎控制送嫁隊伍及白素衛麾下兵將,白素萱押往白府繡樓。後,帝派安陵王與蘇相帶領金吾衛至白府查抄,抄出龍袍。其布料為浣花流水錦,所繡飛龍為驚鴻繡,皆為白素萱所創。

    十月八日晚,白府之人皆被押往刑部,唯有白素萱,因嚴王顏聿力保,才被留在繡樓之中。

    十月十二日,白氏一案在刑部公開審理。安陵王顏夙,刑部尚書朱子秋,左相蘇青,一起審理此案。

    十月二十日晚,白素萱在白府繡樓畏罪*。

    十月二十一日結案,英國公白硯與皇后白若衾以及大將軍白素衛互相勾結,意欲謀反。

    當日,帝親自削掉白硯之英國公封號,白若衾之皇后封號,白素衛之將軍官職,白素萱之女尚書官職,白硯之妻白溫氏之一品夫人封號,白素衛之妻白蕭氏三品夫人稱號,判滿門抄斬,誅九族。

    十月二十二日,白若衾在其寢殿內畏罪飲鴆酒。

    十月二十五日,白氏一門滿門抄斬。”

    幾年後,秦玖再一次面對親人們的名字一個個出現在眼前,一如當年那一夜,她拿著御詔那一晚。深埋在心底深處的痛苦,再次被翻了上來。  

    隔了歲月的長河,卻還是疼得不能呼吸。

    能被載入到卷宗中的,都是當時有官職的,可是,還有那麼多,那麼多親人也被誅殺。

    比如,她的還不曾滿月的小侄兒,她的義妹白繡錦,她的貼身伺候情同姐妹的侍女……

    秦玖將卷宗看完,臉上神色平靜無絲毫波瀾,但一雙鳳目中卻目光冷冽。一隻手原本攀著桌案一角,不知不覺中用力,竟將桌角掰了一塊下來。

    “啪”的一聲在寂靜的深夜裡尤其響亮,秦玖好似受驚了一般看著自己有著細微繭子的右手。倘若……倘若當初也有這般功力,是不是早該從那座牢籠中逃了出去,至少,至少可以救下才出生的侄兒!

    “九爺,你覺得這份卷宗對你洗清白家冤屈有幫助嗎?”榴槤看了一眼秦玖,問道。

    秦玖淡淡揚了揚眉,再將卷宗其後記載的內容看了一遍。

    “這案子鐵證如山,極難翻案,若非我相信,相信萱,相信白素萱不會是繡龍袍之人,我也會以為白家確實謀反。”榴槤的眉眼透著淡淡的哀愁,但一雙澄澈的清眸卻透出一絲凌厲之色。當他說到白素萱這三個字時,聲音微微有些凝滯。  

    秦玖的目光依然凝注在卷宗上,並沒有聽出榴槤話語裡的異樣,她的目光盯在了卷宗中的幾行字上。

    “十月二十一日晚,白素萱在白府繡樓畏罪*。十月二十二日,白若衾在其寢殿內畏罪飲鴆酒。十月二十五日,白氏一門滿門抄斬。”

    十月二十一日。十月二十二日。十月二十五日。

    她念著這幾個數字,第一次發現,原來,失火之事,發生在滅門之前。

    那幾日,對於她而言,簡直是度日如年。她並不知自己在樓里過了幾日,也不知火起那一夜,到底是哪一天。其後在漫長的半睡半醒時,她更不記得過了多少天,因她看了那份御詔,一直以為那一日,她的親人已經不在人世。以至於後來,她以為她是在滅門之後才遭受了火災。其後,她只是將精力放在調查案子身上,對具體的日子沒有細查。

    如今看來,繡樓起火那一日,竟是在刑部定案之前。那麼,慶帝的那一份御詔,那兩個金吾衛給她的張貼在城樓上的御詔竟是假的,作為皇帝,他不會在沒有結案時,便判定她們家的罪行。那份御詔,只是為了摧毀她最後的意志。那個躲在暗中之人,原來和她也是有關係的,至少她知道,那人是恨她的,不然,直接殺她就可,沒必要讓她經歷痛徹心扉的折磨。  

    那人之所以沒在她白家滅門後殺她,是因為需要用她的死來定案。

    白家之案,那件龍袍,也是最關鍵的證物,刑部是一定會要她的口供的,所以一直還沒有結案,但是她一死,便是畏罪*,刑部便順理成章結案了。

    秦玖的心如墜冰窟,唇角卻漾出一抹冷笑,原來是這樣啊!“這案子,確實鐵證如山,但要翻案卻不是不能。”秦玖眯眼道。

    “蓮兒,接下來需要你做的事,有很多。”秦玖慢慢轉過臉,凝視著榴槤低低說道。

    榴槤鄭重地點了點頭。

    888888888

    很快到了六月份,康陽王的事情如今已經不再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最新的話題便是近日來深受盛寵的嚴王顏聿。要說嚴王本就深受盛寵,當初他初入京城時,慶帝便要交給他一些實權,只是,這位王爺並不領情,沒有接受,且在其後的日子裡,表現越來越放蕩風流,很是丟了慶帝的臉面。但顯然慶帝對自己這位幼弟極是寵愛,雖經常責備,卻並未真正責罰。就在最近,慶帝愈要將一年一度的秋季英雄招募大會——秋募會交到顏聿手中。

    朝廷的秋募會在每年八月份進行,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兵部尚書侯俊主持的普通士兵的招募。另一部分則是由安陵王顏夙主持的招攬江湖上英雄好漢的大會。  

    如今的兵部尚書侯俊原也是安陵王一手提拔上來的,慶帝應早就有心將秋募會的招募權利從顏夙手中奪過來。但放眼朝野,武藝高強又威望極高的皇親中也就顏夙堪當重任。

    此番因八月份有安陵王和蘇挽香的大婚之事,慶帝便將秋募會提前至七月份,並有意將主持大會的權利放到顏聿手中,在朝堂上遭到了一些大臣的反對,說嚴王自身武藝不高,又如何能主持秋募會,又怎麼能為朝廷選拔英雄好漢。

    一向不怎麼上朝的顏聿這些日子也開始上朝了,聽到眾臣反對,他陰陽怪氣地說道:“本王武藝雖不高,但為朝廷甄選人才,卻是不敢馬虎,武藝方面,就算本王不懂,本王手下卻是有人懂的。”

    蘇相蘇青冷笑道:“嚴王,你手下之人,別說贏得了安陵王大人,便是謝大人怕是也贏不了吧?”

    顏聿眯眼道:“那倒不一定。”

    ☆、第125章 你非禮我了嗎

    蘇青冷然道:“既然嚴王如此說,那若是沒有你手下沒有這樣的人,該當如何?”

    顏聿唇角一勾,玩世不恭地眯眼一笑,“若是沒有便是沒有,又怎樣?相爺,主持秋募會的人選,當由陛下決定,我等怎能左右陛下的心意?”  

    蘇青原本想將顏聿一軍,誘使顏聿說出若是他敗了,便讓安陵王顏夙主持的話語,沒想到顏聿深諳帝心,臉色頓時有些鐵青。

    慶帝臉上沒有表情,但看著顏聿的眸光卻明顯趨於柔和。他微微皺眉,目中划過一道精光。

    最近,康陽王顏閔因為賭輸了王冠之事,雖說是康陽王自己本身有賭博的嗜好,但是慶帝卻不能不懷疑,這些事情,是出自顏夙的手筆。倘若要從兩位皇子中擇一位為儲君,自然是由他來決定。他平日裡雖然默許這兩位皇子爭鬥,互相鉗制,但是卻並沒想到顏夙在這麼短時間便將顏閔鬥倒了,還是天宸宗支持的顏閔,如此,他自然驚心,要趁機打壓一下顏夙的勢力。

    慶帝一皺眉,忽然說道:“聿兒,朕覺得蘇相的提議也有幾分道理,你手下可有高手?”

    顏聿心中自然曉得慶帝此問的含義,輕揚唇角答道:“稟陛下,臣弟手下確實有幾個能出手的人才。倒是可以與謝大人甚至夙兒過幾招。”慶帝目光炯炯落在顏聿臉上,又從顏夙清俊如水的臉上掃過,冷然道:“既如此,你和夙兒不妨在秋募會前三日舉行一次試斗。也算是給天下英雄看一看,我們朝廷之中也是人才濟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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