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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無邪忽然微微一笑,說道:“殿下身受重傷,若是此刻去找烈成侯,只怕非但不能替她報仇復國,殿下的性命還要葬送在不死國里。”
他不笑之時,仿佛是冰雕雪塑一般,此刻突然一笑,蘭溟只看得心動神搖,一眼望過,不敢多看,急忙低下了頭,雙靨飛紅,嬌羞不可方物。
冷無邪渾然不曾察覺她的小小心思,走上前來,手掌抵在顧宜歸背上,滔滔真氣不絕輸入,將他斷裂錯亂的經脈一一修復,顧宜歸真氣四掃,察覺到體內寸斷的經脈已被冷無邪的真氣一一續起,又是歡喜,又是感慨,低聲道:“多謝你啦!”
冷無邪緩緩移開手,淡然道:“舉手之勞,殿下何必言謝?”
說話之時,又將顧宜歸斷掉的肋骨修復歸位,再去看視英招的傷勢。
英招正面被玄鐵棍重重一擊,受傷尤重,摔倒在地,難以掙扎,冷無邪看過他的傷勢之後,也以雄渾浩蕩的真氣將之修復,英招喜道:“多謝尊上!”
許多年以後,蘭溟仍是對這一夜的冷無邪記憶深刻,不可或忘。
第13章
她記得他白衣勝雪,風姿卓絕,記得他撫在顧宜歸背上那修長的手,記得他冷寂的一笑,也記得他腰帶上繫著一柄冷月似的長劍,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那時她還不知道那叫做伏羲劍,那時她也不知道以後會有多少悲歡離合,世事變幻,唯有這夜的冷無邪深深鐫刻在她的記憶里,每一次的回憶,都給她帶來甜蜜的疼痛、抽搐和惆悵……
顧宜歸凝望著冷無邪替英招療傷,忽而疑惑道:“無邪,我出遊東海之時,你還在崑崙墟,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此處,恰好救了我們一命?”
冷無邪指尖真氣裊繞,碧光鼓舞,點入英招傷勢最重之處,聞言淡淡道:“我追蹤一個女子,陰差陽錯之下來到這裡,正找不到她的行蹤,卻眼見殿下和英招在此和那蛇魔相鬥不敵,便出手相助。”
顧宜歸驀然想起先前在疏影湖邊曾看見一個黑袍女子御風而去,脫口道:“那女子可是身穿黑衣,面蒙黑紗?”冷無邪驀地回首,急聲問道:“不錯,正是個黑袍女子,殿下曾經見過她麼?”
蘭溟聽他聲音里大有關切之意,心下一沉,生怕那黑袍女子竟是冷無邪的心上人,正想示意顧宜歸不要說出來,顧宜歸卻已說道:“是啊,在遇到白琊之前,我們曾在此處看見那黑袍女子御風飛掠,口中還說道‘老妖怪,我可少陪啦’之類的話,向著西南方向去了。當時我便覺得奇怪,但隨即便撞上了蛇帝白琊,來不及思索前事,便已和他打了起來。”
冷無邪急轉過來,快步走到他面前,啞聲道:“那女子去的是什麼方向?”
顧宜歸見他臉色大變,渾不似平時見到的清冷孤高,不禁大奇,說道:“怎麼啦?你急著找那女子有什麼事麼?”
冷無邪冷冷的道:“殺了她。”語氣里殺意迫在眉睫。
蘭溟被他聲音里的殺氣一震,情不自禁地倒退了數步,一瞬之間,連心底都湧上了濃重的森寒。
顧宜歸奇道:“為什麼要殺她?”
冷無邪臉色冰寒如霜,殺意凜冽,森然道:“這女子抓走了清杳。”
顧宜歸神色大變,失聲叫道:“什麼?她有什麼本事,能在你眼皮底下抓走姑射神女?”
冷無邪一把抓住他肩膀,急道:“閒話少說,快,咱們去找她,否則她……她若是敢對清杳不利,舉族無一活口。”
不等顧宜歸說話,一把將他拉起,將他頭下腳上地塞入一個綢袋裡,蘭溟見到顧宜歸一個大活人竟能被裝入袋子裡,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只聽冷無邪說道:“委屈二位了。”衣袖輕拂,蘭溟登時身不由己,輕飄飄飛了起來,倏然被收入那小小的綢袋裡。
眼前驀然一亮,只見顧宜歸斜躺在一個角落裡,見她進來,溫顏微笑,跟著英招也被扔了進來。
蘭溟生平從未經歷過這等奇事,只覺手足所觸之處,直是柔軟無比,卻又堅韌無比,小小一個綢袋,竟是別有乾坤。
顧宜歸見到她滿臉驚訝之極的神色,忍不住笑道:“蘭姑娘,這叫做‘袋裡乾坤’,是以西海一種極罕見的神樹上的冰蠶絲混合崑崙雨鈴花,外加十八種珍奇藥物織就的,能藏萬物,隔絕陰陽,是洪荒里一件大大的寶物,整個洪荒也不過只有幾個而已。”
蘭溟聽得又驚又喜,拍手叫好,只聞袋外狂風呼嘯,萬千冰屑簌簌地落在“袋裡乾坤”上,顧宜歸嘆道:“咱們已經在萬里蒼穹之上啦。”
冷無邪衣袍鼓舞,御風急行,無數冰屑不及掉落在他的眉間發上,便倏然飛散,蘭溟迭逢奇遇,已不再為馳騁於萬丈高空之上而驚奇震撼,反而大著膽子,偷偷湊向袋口,向外望了一眼,天穹深藍,星辰璀璨,這一刻,她離諸天神明如此之近,而離凡塵俗世如此之遠。
顧宜歸側耳傾聽片刻,默念“鏡花水月訣”,手中白光閃爍,倏地凝聚成一面波光蕩漾的水鏡,憑空懸掛在上方。
他指尖真氣流瀉,融入水鏡之中,鏡面波紋浮動,驀地折射出一幅奇幻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