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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霞還想再問,卻又忍住。
就在這時,忽然又有一陣蹄聲急響,剛才飛馳而過的三匹馬,又轉了回來。
最先一匹馬上的騎士,忽然倒扯風旗,一伸手,又將那柄劍輕輕的掛在馬鞍上。
另兩人同時在鞍上抱拳欠身,然後將又消失在細雨中。
袁紫霞睜大了眼睛,覺得又是驚奇,又是興奮,道:"他們又將你的劍送回來了?”
白玉京笑笑。
袁紫霞眨著眼,道:“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將劍送回來的?”
白玉京又笑笑。
袁紫霞看著他,眼睛裡發著光,道:“他們好像很怕你。”
白玉哀道:“怕我?”
袁紫霞道:“你……這把劍一定曾殺過很多人!”她似乎已興奮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白玉京道:“你看我像殺過人的樣子?”
袁紫霞道:“不像。”。
她只有承認。
白玉京道:“我自己看也不像。”
袁紫霞道:“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怕你。”
白玉京道:“也許他們怕的是你,不是我。”
袁紫霞笑了,道:“怕我?為什麼要怕我?”
白玉京嘆道:“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再鋒利的劍,只怕也比不上美人的一笑。”
袁紫霞笑得更甜了,眨著眼,道:“你……你怕不怕我。”
她眼睛裡仿佛帶著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是在向他挑戰。
白玉京嘆了口氣,道:“我想不怕都不行。”
袁紫霞咬著嘴唇,道:“你怕我,是不是就應該聽我話?”
白玉京道:“當然。”
袁紫霞嫣然道:“好,那末我要你先陪我喝酒去。”
白玉京很吃驚,道:“你也能喝酒?”
袁紫霞道:“你看我像不像能喝酒的樣子?”
白玉京又嘆了口氣,退:“像。”
他只有承認。
因為他知道,殺人和喝酒這種事,你看樣子是一定看不出來的。
(二)
白玉京醉過,時常醉,但卻從來沒有醉成這樣子。
他很小的時候,就有過一個教訓。
江湖中最難惹的有三種人——乞丐、和尚、女人。
你若想日子過得太平些,就最好莫要去惹他們,無論是想打加架,還是想喝酒,都最好莫要惹他們。
只可惜他已漸漸將這些教訓忘了,這也許只因為他根本不想日子過得太平。
所以他現在才會頭疼如裂。
他只記得最後連輸了三拳,連喝三大碗酒,喝得很快,很威風。
然後他的腦子就好像忽然變成空的,若不是有冰冰冷冷的東西,忽然放在他臉上,他也許直到現在還不會醒。
這樣冰冰涼涼的東西,是小方的手。
沒有任何人的手會這麼冷,只不過小方已沒有右手。
他的右手是個鐵鉤子。
小方叫方龍香,其實已不小。
但聽到這名字,若認為他是個女人,就更錯了,世上也許很少有比他更男人的男人。
他眼角雖有了皺紋,但眼睛卻還是雪亮,總是能看到一些你看不到的事。
現在他正在看著白玉京。
目玉京也看見他了,立刻用兩隻手抱著頭,道:“老天,是你”你怎麼來了。”
方龍香道:“就因為你祖上積了德,所以我才會來。”
他用鐵鉤輕輕摩擦著白玉京的脖子,淡淡地道:“來的若是雙鉤韋昌,你腦袋只怕已搬了家。”
白玉京嘆了口氣喃喃道:"豈非倒也落得個痛快。”
方龍香也嘆了口氣,道:“你這人的毛病,就是一直都太痛快了。”
白玉京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方龍香道:“你知不知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間很乾淨的屋子,窗外有一棵大白果樹的樹蔭。
白玉京四面看了看,苦笑道:“難道是你送我到這裡來的?”
方龍香道:“你以為是誰?”
白玉京道:“那位袁姑娘呢?”
方龍香道:“也已經跟你醉得差不多了。”
白玉京笑了,道:“我早就知道,她一定喝不過我。”
方龍香道:“她喝不過你?你為什麼會比她先醉?”
白玉京道:“我喝得本就比她多。”
方龍香道:“哦。”
白玉京道:“喝酒的時候,我當然不好意思跟她太較量,划拳的時候,也不好意思太認真,你說我怎麼會不比她喝得多。”
方龍香道:“你若跟她打起來,當然也不好意思太認真了。”
白玉京道:“當然。”
方龍香嘆道:“老江湖說的話果然是絕對不會錯的。”
白玉京道:“什麼話?”
方龍香道:“就因為男人大多都有你這種毛病,所以老江湖才懂得,打架跟喝酒,都千萬不可能找上女人。”
白玉京道:“你是老江湖?”
方龍香道:“但我卻還是想不到,你現在的派頭居然有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