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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雖不是全新的,但卻艷麗如彩霞。她喜歡彩色鮮艷的衣服,喜歡彩色鮮艷的人。
白玉京好像就是這種人。
他驕傲,任性,有時衝動得很像是個孩子,有時卸又深沉得像是條狐狸。
她知道這種男人不是好對付的,女人要想俘虜他,實在不容易。
可是她決心要試一試。
(四)
這裡吃飯的地方並不大,但卻很精緻。
桌上是紅木的,還鑲著雲石,牆上掛著適當的書畫,架上擺著剛開的花,讓人一走進來,就會覺得自己能在這種地方吃飯是種榮幸。所以價錢就算比別的地方貴,也沒有人在乎了。
青龍會的三個人,占據了靠門最近的一張桌子,眼睛還是盯著門。
他們顯然還在等人。
朱大少的桌子靠近窗戶,他已經開始大吃大喝,那黑衣人卻還是影子般站在他身後。
“這位客官用不用飯?”
“他可以等我吃完了再吃。”
讓人走在前面,等人吃完了再吃,這就是某種人自己選擇的命運。
法事已做完了,那兩個和尚居然也在這裡吃飯,燈光照著他們的頭,亮得就像是葫蘆。
他們好像剛刮過了頭。
風中隱隱還可以聽到那位老太太的哭聲,究竟是誰死了?她為什麼哭得如此傷心?打破金魚缸的人還沒有露面?他為什麼—直躲在屋子裡不敢見人?茶不錯,酒也是好酒。
白玉京換上件寶藍色的新衣服,喝了幾杯酒,似乎已將所有不愉快的事全都忘了。
方龍香卻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的樣子,酒喝得很少,菜也吃得不多。
袁紫霞嫣然道:“你吃起東西,怎麼比小姑娘還秀氣?”
方龍香苦笑道:“因為我是自己吃自己的,總難免有些心疼。”
白玉京道:“我不心疼。”
他忽然拍手叫了個夥計過來,道:“替我送幾樣最好的酒菜到後面巷子裡去,送給一個戴紅櫻帽的官差和一個賣藕粉的。”
方龍香冷冷道:“還有個戴氈帽的呢?”
白玉京道:“據說他們自己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得到東西吃。”
方龍香道:“蜈蚣、壁虎、小蛇。”
袁紫霞臉色忽然蒼白,像是已忍不住要嘔吐。
屋子裡每個人好像都在偷偷的看著她,甚至連那兩個和尚都不例外。
他們的嘴吃素,眼睛並不吃素.突聽蹄聲急響,健馬長嘶,就停在門外。
青龍會的三個人立刻霍然飛身而起,臉上露出了喜色。
他們等的人終於來了。
方龍香看了白玉京一跟,舉起酒杯,道:“我敬你一杯。”
白玉京道:“為什麼忽然敬我?”
方龍香嘆了口氣,道:“我只怕再不敬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白玉京笑了笑,道:“你不妨先看看來的是誰,再敬我也不遲。”
用不著他說,每個人的眼睛都在盯著門口。
健馬長嘶不絕,已有個人匆匆趕了進來。
一個青衣勁裝的壯漢,滿頭大汗,大步而入。
青龍會的三個人看見他,面上又露出失望之色,有兩個人已坐了下來。
來的顯然並不是他們的人。
只見一個人迎了上去,皺眉道:“為什麼。”
別人能聽見只有這三個字,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如耳語。
剛進來的那個人聲音更低,只說了幾句話,就又匆匆而去。
青龍會的三個人對望了一眼,又坐下開始喝酒,臉上的焦躁不安之色卻已看不見了。
他們等的人雖然沒有來,卻顯然已有了消息。
是什麼消息?朱大少皺起眉,別人的焦躁不安,現在似已到了他臉上。
兩個和尚忽然同時站起,合什道:“貧僧的帳,請記在郭老太太帳上。”
出家人專吃四方,當然是一毛不拔的。
但也不知為了什麼,白玉京總覺得這兩個和尚看著不像出家人。
他眼睛裡帶著深思的表情,看著他們走出去,忽然笑道:“聽說你天生有雙比狐狸還厲害的眼睛,我想考考你。”
方龍香道:“考什麼?”
白玉景道:“兩件事。”
方龍香嘆了口氣,道:“考吧。”
白玉京道:“你看剛才那兩個和尚,身上少了樣什麼?”
袁紫霞正覺得奇怪,這兩個和尚五官俱全,又不是殘廢。怎麼會少了樣東西?方龍香卻連想都沒有想,就已脫口道:“香疤。”
袁紫霞忍不住嘆道:“你們的眼睛果然厲害,他們頭上好像真的沒有香疤。”白玉京道:“連一個都沒有。”
袁紫霞道:“他們....他們難道不是真的和尚?”
白玉京笑了笑,道:“真就是假,假就是真,真真假假,何必認真?”
袁紫霞抿嘴一笑,道:“你幾時也變成和尚的?怎麼打機鋒了?”
方龍香道:“他不但跟和尚一樣會打機鋒,而且也會白吃。”
他不讓白玉京開口,又道:“你已考過了一樣,還有一樣呢?”
白玉京壓低聲音,道:“你知不知道青龍會究竟在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