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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司墨睹物思人,便會學著司矩的樣子,給唧唧雀餵木屑。唧唧雀吃了木屑,便會開口說話,至於能不能說出昨日的眾人說過的話,複述出怎樣的話,她不能保證,但只要司墨有一點兒疑心便好。
任何懷疑,都是從一個角掀起,一點一點,使得一件看似板上釘釘的事情逐漸崩潰。
這還是他們手把手教會她的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唧唧雀:你才小公鴨,你全家小公鴨。
第16章 紙靈(上)
啼春叩門,鳳桐起身開門,打開便旋身離開,巧妙地避過了啼春探究的視線。
啼春一身勁裝,狼狽地用袖子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抱拳道:“老夫人,那個果農抓著了,我讓他們捆了壓在外頭,老夫人可要知會老爺來審?”
涼玉搖了搖頭:“你把他帶到前廳,我親自去問。”
有隻小蟲在耳邊飛舞,剪秋給涼玉打扇,錦冬抱了個盆躲在門口看熱鬧,自以為藏得很好,其實半個腦袋都露了出來,輪廓鍍著光,像一顆毛茸茸的梧桐果。
涼玉垂目不語。沉默這一招,過去的幾百年裡,她在玉郎和司矩的調/教下用得渾熟。前廳就慢慢安靜下來,眾人大氣也不敢出,都緊張地盯著她,一時間針落可聞。
那個疑似給蕭氏送了帶著夾竹桃粉枇杷的果農,是個四十上下的瘦弱男人,被用麻繩捆了個結結實實,活像是只待稱斤兩的大閘蟹,跪地在地上,一聲不吭。
“好好地請你來,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冷眼看著他,聲音輕而沙啞。
“原來應侯府是這樣請人的。”他瓮聲瓮氣地應道,把頭偏了過去。
啼春毫不留情地踹他一腳:“休要胡說,你若不心虛,為何見我就跑?”剪秋也放下扇子,怒道:“我都差人指認過了,你原先是鄭家的門客,真是好偽裝!我還信了你的鬼話,拿了那害人的玩意兒!”
他不再吭聲。
涼玉道:“讓我猜猜你背後是誰,是忠勇侯,貴妃,還是鄭袖?”她刻意咬重了鄭袖二字,著意觀察著,他撐在地上的手忽然輕微痙攣了一下。
他緩緩抬頭窺視她。
侍立在涼玉身後的鳴夏忽然驚叫一聲,手哆哆嗦嗦地指向他:“是他!當日奴婢帶三小姐洗手,在外面一直盯著我們看的就是他!”
反覆用一個人,這該是心腹中的心腹,要是不幫這個鄭袖剪剪羽翅,怎麼對得起他煞費苦心的暗算?涼玉細細引導:“原來鄭袖是你的主人……你算是鄭袖的心腹,還是死棋一枚?”
他只看著她,一張布滿風霜的瘦長的臉,露出一種魚死網破的不在乎來。她微微一笑:“我們應侯府也是武人出身,沒那麼多耐心,不過有一百種讓你開口的方式。”
他聞言,輕微哆嗦了一下,卻很快鎮定下來:“你們敢這樣對我,不怕鄭家會來報復?”
涼玉冷哼一聲,聲音驀地抬高:“鄭家若是跟我們作對,應侯府奉陪到底。鄭袖要是對我感興趣,便讓他來找老身。至於你,一顆死棋還妄想他們來救你麼?”
蕭氏梳著一絲不亂的灰白頭髮,臉上陰雲密布,多年的威儀尚在,這樣疾言厲色,實在是事半功倍,凶得令人膽寒。
他瞪著她,半天沒吭出聲來。
“怎麼,你覺得我不敢?”她抬手吩咐,“錦冬出去,把房門閉上。”門口躲著的錦冬一愣,下意識地呆呆照做了。
兩扇厚重的門吱呀一聲閉上,屋裡暗了一大截,陰影籠在她臉上,擋住了她的眼睛,她微微前傾:“你說說看?”
他瞪著她,回頭艱難地看了一眼房門,臉色變了變,面容忽然輕微地痙攣了一下。啼春反應最快:“不好,他要咬舌!”
那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看啼春跑去掐他下頜的手是來不及了,卻有人比她更快,閃身便到了他面前。
前廳掛了一把劍,是老應侯馳騁沙場的愛物,鏽跡斑斑卻依然鋒利如舊,平時不過是放在那裡彰顯應侯府的榮耀與氣度的,誰能想到蕭氏忽然站起身來,從鞘中迅速取下了那把劍,跨到廳下一個轉身,居高臨下,一劍穿心。
噗嗤一聲,血濺了啼春一手。他的眼睛瞪得極大,面容扭曲了幾下,倒在血泊中,身子還掙扎了兩下,不動了。
眾人都被嚇呆了,剪秋“哎呦”一聲跌坐在地,鳴夏捂住嘴,滿眼的驚駭。涼玉低垂睫羽,雙手用力,噗嗤,又將那把劍拔出。劍尖上占滿了猩紅,蜿蜒的血直流到她腳下,變成了黑色的。這是一把好劍。
她從一百歲練華蓉劍,一招一式牢記在心,行雲流水,可是用劍殺人卻是第一次,她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便回過神來,噹啷一聲將劍丟在地上。
鳴夏和剪秋見不得血,早已腿腳酸軟,啼春卻鎮定,抹了抹手上的血,立即開始處理屍體。
鳳桐默然立在一旁,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
“傷我家人,當以此為例。”涼玉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轉身一步步回到她的主位上去。除了鳳桐,沒人聽得出她聲音里冷然背後一點輕微的虛弱。
幾個丫鬟都跪下了,跪在她腳邊:“老太太……”
“啼春,你知道對外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