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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矩怔了怔,認認真真地答道:“殿下的猜測也有可能,假如真是如此,無論陛下做出怎樣的決定,我們都應該做好準備。”
涼玉笑起來:“假如真是如此,我倒覺得很好,以天帝的性子,必然等溫玉拿下我之後,黃雀在後,把溫玉也收拾了——也不算太虧。”
司矩也笑著搖搖頭,有些憐惜地注視她的臉:“我們未必會輸,父親還有幾日就要出關了。”
“真的嗎?”
玉郎老頭子要出關了?兩百年未見,她還真是有點想念,苦笑道,“唉……這兩百年,真如他所說,我非但不成氣候,還落得個一敗塗地。”
司矩安撫道:“父親雖然對殿下嚴厲,但他心中清楚是非,他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涼玉點點頭,心裡緊繃的弦稍稍松下來,她從屋裡翻箱倒櫃,找出個包裝精美的木頭盒子,在司矩眼前打開,裡面一隻琥珀小弓,徐徐閃光:“阿矩幫我還給赤魄神君吧。”
這是嗣位禮當天,赤魄神君托自己的坐騎白虎錦紋送來的賀禮。
她不為自己謀劃,多少也要對得起疏風和司矩。
司矩欣慰地接過來:“殿下想通了,不覺得這是連累了?”
“你說的對,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必定會奮力爭取。”她道,“我跟赤魄神君不過是幾盤棋的交情,你問問他的意見,委婉一點,倘若他不願牽涉其中,我決不勉強。”
司矩鄭重地收起盒子:“是。”
第77章 醉仙釀(上)
一陣耳鳴,她扶著椅子慢慢坐下來,無端心悸起來,仿佛有人錘擊她的心口,她本能地看向窗外,夕陽染紅了整個天際,院落里空無一人,唯有一樹雪白的梨花,在風中輕晃。
耳邊傳來模模糊糊的聲音,似是誰在附耳低語,卻又聽不清楚,那個聲音絮絮叨叨了一會兒,漸漸清晰起來。
“主上……”
她努力辨識著這個聲音:“誰?”
“主上,奴是素心。”
涼玉愣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是寄居在錦繡殼子裡的蛇妖魂魄,她忙道:“素心,你怎麼找到我啦?是不是聯繫不上鳳君?那邊還好嗎?”
素心的聲音聽不出喜悲:“主上,神君已與奴解除了契約……從今日起,素心直接聽從姑娘號令。”
“……是麼?”
涼玉許久才開口,覺得心裡刺痛,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感受。
原來連這最後的一點聯繫,也要斬斷了。
“自上次分別後,奴按照主上所託,將華蓉劍時時拿出混沌外,現在它黑氣消散,已有覺醒的跡象,主上可以試一試召喚華蓉了。”
涼玉伸出五指,生疏地捏了個訣,掌心出現一道金光,炙熱的觸感火苗似的燒過手心,雖然相隔萬里,仍然能感受到熟悉的震顫,隨即便立即停止了。這是華蓉在興奮,雖然只片刻就消散,卻也說明,一切都在向回歸正軌的方向發展。
“多謝你了,素心,注意安全,切莫被察覺。”
“是。”素心停了一停,又疑惑道,“主上可知道神君最近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將契約轉給了主上?”
“我……不知道,我也許久沒有見他了。”涼玉澀然道,“鳳君他要成婚了,興許顧不上這些。”
素心顯得極為訝然:“成婚?什麼時候?”
“還有兩個月。”
風一吹,梨花便落了遍地,像是鵝毛大雪一般。
兩個月後,她能否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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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風每晚都來看她,袖裡揣著許多鮮果。
他記得涼玉尤愛吃蛇果,因此蛇果總是帶得多些,今天不一樣,他還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壺酒來,眉間閃動著興奮神色:“殿下,能行嗎?”
塞子一打開,一股濃郁的酒香竄滿整個屋子。
涼玉驚詫道:“這是什麼酒?”
疏風有些赧然地笑了:“是我師父先前在地窖里藏了的佳釀,聽說是千金難求的佳品,特地帶來給殿下嘗嘗。”
涼玉笑著接過酒盞,又奇道:“怎麼今天突然有酒喝呀?”
疏風的臉倏地紅了,本以為少女是有心打趣,可看到她滿眼的疑惑,眼中帶上一絲憂慮:“殿下忘了嗎,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呀。”
生辰嗎?
涼玉錯愕地笑了。她晚了五百年出生,元神養在花盞里,娘親千辛萬苦才保下她,每一年生辰,必然要大過,娘親什麼願望都答應她。娘走了之後,是鳳君每年一大早等在清章殿門口,陽光斜打在他冠起的黑髮上,懶洋洋回過頭來,露出精緻的下頜:“起得這樣晚,連過生辰也不積極。”
她牽著裙擺跑出來,滿臉興奮:“鳳君鳳君,有禮物給我嗎?”
他從背後拿一個封好的盒子出來,她喜滋滋地要接,他又一抽手抬高了,她跳起來都夠不到,他執意道:“先許個願。”
許什麼願呢?她滿心都被盒子裡的禮物吸引著,連許願都是囫圇吞棗隨便應付,每年的願望都是同一個:希望明年的生辰還能這樣高興地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