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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季北辰緩緩回過頭來,少年的臉上毫無血色,他手裡端了一杯酒,挑釁似的做了個敬他的動作,隨即一口喝下,“沒用的。”
鳳桐如墜冰窟,用元神解那定身術,一下一下都是渾身劇痛,他冷笑:“是你,你方才餵了她什麼東西?”
這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竟讓她著了別人的道!
“讓她魂飛魄散的東西。”
少年方想冷笑,卻猛然發覺空氣中氣波震顫,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一下一下地擊打他的屏障。
這不是普通的定身術,季北辰以自己的元神為引,才能施展出如此強大的威壓,可他沒想到,對方竟然也以出竅的元神進攻,顯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你瘋了!”他的面容青白,喝道,“若不想死,便將你的元神收回去。”鳳桐咽下一口血,鬢邊儘是冷汗,笑著傳音道:“本君何曾怕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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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沿著她的手指,飛速蔓延到她手腕,如同猛獸一般吞噬她的全身,少女纖白的手指被火焰吞噬,發出可怕的噼啪聲,漸漸變得焦黑。
她渾身如浸泡在冷汗中,劇烈地顫抖著。
模模糊糊中,聽見有人傳音:“涼玉,放手。”
“放手!”
“放手,你想死麼!”
漸漸聽不真切,是誰叫她放手。
倘若放了手,是不是,一切就全完了?
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猛然回頭,突然看清了一個人的面容。
她的少年,遠遠坐在台下的他的少年,平靜無波的眼眸注視著她,宛如注視一樣死物。
原來。
她頹然放了手,眼睛怔怔地望著天幕,湛藍的天幕上,日光暈成一團,如此刺目。
她眼裡的淚慢慢地乾涸。
頭頂傳來陣陣的劇痛,像無數條小蛇撕咬著她的頭皮,直見骨肉。華蓉驟然掙脫,劍光大盛,在空中飛旋了幾個來回,劍刃朝下,向她刺去。
她的華蓉要她死。
她的少年亦要她死。
她想不明白,又好像什麼都明白了。
她注視著華蓉朝下的利刃,直到耳邊的聲音又響起:“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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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桐一口血噴在白玉桌上,破了那定身術,提著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眼裡滿含戾氣,一步步走到季北辰身邊:“等著,我必取你性命。”
他來不及與他糾纏,牽動心神衝著台上傳音:“躲!”
幾乎是同時提劍飛掠,至星寸台上。
涼玉一翻身躲過了華蓉的刺殺,華蓉飛掠一圈,又向她撲來,紅光大盛,她躲避不及,“噗”的一聲,左臂被釘在地上,她痛得眉頭痙攣,沾了血的華蓉愈加興奮,飛旋一周,再度向她刺來。
“華蓉,你不認得我?”
她的眼淚和著血流了滿臉,伸手一奪,只是一把將劍尾的劍穗扯了下來,扔得遠遠的。
華蓉紅光頓失,力道偏頗,只將她的紅裙劃破,少女潔白的雙腿露了出來。
座上的神仙紛紛以袖遮面,不忍再看,疏風張著嘴,雙手緊握成拳,面上流下兩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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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寸台的結界足有九道密令,每道七位,變化無窮,旁人無人能解,除非她自己走出來。
當時他有多得意,此刻便有多心痛。
他必須得解。
三層紗衣已全部沾濕,他以手扶著石碑,連喘息都在輕微顫抖。受損的元神不停被結界攻擊,每一下都給他以痛擊。他顧不得擦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十指狠狠地扣住石碑。
這道門非開不可。
第5章 嗣位禮(下)
沒了劍穗的華蓉如同失了眼睛的怪獸,在空中癲狂地亂舞,在她身上胡亂地劃出道道傷口,她口中無力地吐出一口血,眼睛漸漸無神。
“師父,師父,我們快救救她呀!”疏風拉住御文的衣袖,眼裡盈滿眼淚。御文才要講話,忽然天地間傳來了陣陣巨大的龍吟,失去生氣的華蓉立即與之呼應,紅光頓起,在空中上下翩飛不止。
御文想要動身,被神武攔住,他滿臉警惕:“師兄,你瞧台上有人來了。”
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瞠目結舌地望著,星寸台的深處,有一個由遠及近的身影,紅衣黑髮。
龍吟停歇,華蓉安靜下來,侍立在空中,於是天地一片肅靜,只剩下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二層罩裙,第一層是星光,第二層是彤雲,銀花冠,垂下的碎星,紅衣女子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她目光所及之處,仿佛使人看到雪山頂上的積雪,絕美,威嚴,觸不可及。
女子伸手,華蓉劍乖乖地到了她的手中,她向前踏了一步,腳下便是奄奄一息的少女。她持劍行禮,忽然間天昏地暗,雷雲密布。
“噼啪——”女子閉上眼睛。
“噼啪——”驟明驟暗。
御文說不出話來:“天雷竟這個時候……”
“噼啪——”女子的身軀只是輕微地晃了晃。
頃刻間烏雲散去,星寸台上光輝萬丈,三道天雷過後,禮已成。
台上的女子沐浴在光芒中,緩緩開口,溫柔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星寸台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