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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獵開始處的華亭之下已經三三兩兩聚集了人,皇帝鄭妃各有宮女在一旁服侍。其餘人被淋得不勝狼狽,躲在亭子下,有人擰起了衣袖上的水。
內監遠遠看見鳳桐騎馬趕車過來,喜道:“來了,蕭老夫人來了,人齊了!”
皇帝有些無奈地看了看眼前的雨,感到十分掃興,“今日圍獵,恐怕只能到此了,既然人齊了,便一起去月仙殿休整更衣。”
眾人得了令,紛紛披著濕衣急匆匆地往月仙宮趕,左相扶著肚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蕭氏分至沁寒閣更衣,因是女眷,住了月仙宮裡最大的一處殿,婢女都是從別處抽調,手忙腳亂地打好了熱水,又送來乾燥的衣物,拉緊了簾櫳。因著突然降下的雨水,甚至有宮婢備了好幾個湯婆子來。
涼玉面無表情:“都下去吧,我帶了婢女服侍。”宮婢們垂手,紛紛退下。
待人一退下,涼玉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立即跳起來,解下鳳桐的披風看了看,血似乎是止住了,但因衣服濕著,看不清楚。待要再解,他的手已然按住她的手背,溫熱有力:“幹嘛解我衣服?”
她一抬頭看見他臉色蒼白,卻眼中帶笑,沒個正經,氣不打一處來:“什麼時候了還笑!”
她抽出手來,拿琥珀舟一鋪,回了真身。先把蕭氏扛到了床上,回頭惡狠狠地沖他道:“迴避!”
鳳桐好笑地背過身去。
她三下五除二把蕭氏的衣服扒了,用方巾擦乾淨身體,在床上爬來爬去,吃力給她換上乾淨的衣物。抬頭瞟了他一眼,見他仍乖乖背對著她。
她放輕了腳步,三步並作兩步湊近,猛然扯起他的衣服一划,衣料瞬間豁了個大口子,她順著那口子一撕,正趕上鳳桐吃驚地轉過身來,於是衣裳就讓她扯掉半邊。
涼玉無措地看著他,低頭向下一望,頓時瞪大眼睛——眼前的人香肩半露,露出大片潔白無瑕的肌膚,內里只剩一件肚兜,包裹著高挺的胸部,縱然涼玉性別為女,也難以移開目光。
“看夠了沒有?”他近乎沒了脾氣。
“夠了。”她飛快地答道,迴避他那件勾人的肚兜。整個人湊過來,拿起剪子小心翼翼剪開箭頭附近的衣料,丟在地上。
剪子的觸感是冰涼的,她的呼吸是溫熱的,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胸口,他低頭看下去,看得見她長而濃密的睫毛,像一叢小扇子,因為專注,所以小扇子只是偶爾上下扇動一下。
因為略微出了神,所以並沒有覺得多痛。
她用方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箭頭周圍的肌膚,這才發現血從傷口湧出,卻始終沒有凝固,傷口處的皮肉仍然是外翻的,隱約露出模糊的血肉。
該不會是箭頭上抹了什麼東西,使得傷口癒合不了吧。
在天界,這東西叫做腐肉生。
她不禁抬頭看他的臉,一抬頭卻正撞上他的目光。她還未及深究,他已然有些難為情地避開。
她噔地站起身來,從包袱里一通翻找,拿了一掌的治創傷的藥丸來:“這些都吃掉吧。”他繃不住笑出了聲:“你平日裡都是拿藥當飯吃的?”
笑罷,看她瞪著自己,還是接過來,一口氣全吃了。她在箭身四周傷口上灑了金瘡藥,墊上棉花,又有些生疏地將他整個右肩纏了起來,“等這雨停了,我們快些回去,找大夫把箭頭取出來。”
他嗯一聲,用左手拿了乾衣物套上,總算堪堪遮住那惹火的肚兜。她在旁看著,欲言又止再三,忽然紅著臉,期期艾艾:“鳳君,我想問個問題。”
他抬眼看她。
她的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鳳君是不是喜歡這樣的?”
“哪樣的?”
她飛快用手地撥了一下他的胸:“這樣的。”
鳳桐低頭看下去,腦子一片空白。
“我沒有。”他覺得自己幾乎不會說話了。
“那你為什麼變成這樣的?”
“我……”
趁他氣急敗壞,她又伸手撥了一下,難怪戲本子裡豐滿的女人總要“袒胸露乳”,“挺胸擺腰”,還覺得特別驕傲,原來……胸和胸的觸感真的是不同的。
他忽然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涼玉毫無防備,整個人向前撲在他身上。
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他的眉頭蹙了一下又舒展開。她生怕弄疼了他,動也不敢動,緊張地盯著他的表情。他卻毫不在乎,只是挑眉看著她,一雙眼睛黑得直勾勾。
“你自己不是有嗎,何必總碰別人的?”
她的臉嘭地一下又紅透了。
鳳桐此刻揚眉吐氣,覺得自己又占據了主場。
“老夫人可更衣完了?貴妃娘娘在正殿等候。”侍女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知道了。”嚇得涼玉瞬間進了蕭氏的身體裡,琥珀舟在空中就要落下,鳳桐伸手一把接住,丟給涼玉,將地上帶血的衣物全部蜷起來塞進了包袱里。
他迅速穿好衣服,棕色騎裝外面,又加了一件披風。
月仙宮正殿,鄭貴妃早已換上了女裝,坐在主位,正和平昌王、左相交談。
“方才宮中急報,說是北戎邊關事務緊急,陛下便急急忙忙擺駕回宮了。噯,這天氣,真是掃了諸位的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