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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玉腮幫子一鼓,不耐煩道:“就知道虎哥對本殿成見深,虧我叫你那麼多聲虎哥,還是恁不通情理。”
拉過他的手,將靈根草不容拒絕地往他手心一放,剛想要說什麼,手腕上的細細密密的繁花手釧突然急急閃光,炙熱的溫度燙得她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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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珠在屋裡聽見有人急促敲門,打開門才看見是滿頭細汗的小軟。
她跑得太急,喘得厲害,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姐姐原先當值,是不是負責看長挾、動春兩塊石頭的?”
紅珠一愣,“怎麼了?”
“今日替姐姐當值,申時長挾裂開,有轟鳴聲,又過了片刻,動春也碎了,天見異彩……”她眼中浮現出驚慌害怕的神情,“我從未見過此狀,故來問問姐姐。”
紅珠心裡一緊。
那長挾是劍氣所凝,動春是花香所造,花界無人用劍,除卻掌華蓉劍的百花之神,花香最濃處,也是花神所居清章殿,如今長挾動春有異,難道涼玉出了什麼事?
現在花界眾人,都在為花神的嗣位禮灑掃忙碌,準備迎接新的紀年。層層通傳,只怕時機不允,紅珠越想越慌,顧不得梳妝便直奔清章殿而去。
清章殿南面是九曲仙湖,西邊是被迫遷來的季北辰的謹君府,東邊是美人溫玉的六香閣,北面不遠處即是司矩居住的帙繁海。
紅珠從北面而來,先奔司矩處去,到門口被擋了下來,門口的侍女說,司矩從外面回來,被一隻發了狂的狸貓子衝撞,掉進了九曲仙池。
紅珠皺了皺眉頭。
玉郎司矩一家子常年待在暖閣裡面掌管典籍,天生畏寒,那九曲池的水天下寒極,司矩雖然立即封了神識,依然還是受了損傷,昏迷前顧念花神即將嗣位,令侍女禁言,此刻正躺在屋裡不省人事。
重華夫人歸隱,玉郎在天宮,司矩也不能做主,紅珠滿頭大汗,只好硬著頭皮跑到清章殿。
清章殿門口守著幾個侍女,她上前一步,立即被人攔住:“何人擅闖清章殿?”
紅珠立即跪下:“小仙水仙殿紅珠,又要事求見殿下。”
幾個仙娥面面相覷:“殿下不在。”
紅珠叩首,“事情緊急,恐生變數,各位姐姐可知殿下此刻在哪裡?”
“大膽賤婢,還不死心,竟敢跑到清章殿來鬧?”
橫出一道尖利的呵斥,紅珠驚訝地抬起頭:“流觴……你、你怎作如此打扮?”
叫流觴的女子穿著侍女的衣裳,低頭瞪著她:“不過是一個冰凌子,擺在那裡嚇唬你一下罷了,你自己故意撞上去,還在殿下那裡亂嚼舌根,罰我做三百年的粗使奴婢。現在又在這裡裝柔弱,噁心!”
身旁幾個侍女聽了,交頭接耳,有人幫腔道:“聽聞殿下罰你禁足三日,怎麼亂跑出來了?快回去,小心受罰。”
紅珠急得連連叩首:“望仙台有異,特來稟告!”
幾個侍女都吃了一驚,流觴冷哼一聲:“諸位姐姐別聽她亂說,她肚裡不知在盤算什麼!她連自傷額頭騙得殿下療傷這種事都做的出,姐姐們還信望仙台的鬼話?”
她似乎鐵了心要與紅珠過不去:“別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今日守著望仙台的是小軟不是你。你這麼想見殿下,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一個年長些的侍女面色鐵青:“有事為何不按章程通傳?快走,別在此胡鬧。”
流觴勾起嘴角,壓低聲音:“你算個甚麼東西,整日想著往上爬!”
紅珠氣得渾身發抖,哆嗦著嘴唇道:“流觴,若出了事,你……我……我這就回去通傳。”
她心底暗暗盤算著,回去的路上勢必路過青瓦洞,到時可以先去找找那位散仙,事關涼玉,就算別人都不信,他肯定會信,而且,拼了性命也會管到底。
剛要轉身,緊挨著清章殿的六香閣大門突然打開了,裡頭傳來個清冷聲音:“何事如此喧鬧?”
門裡先踏出一隻穿著錦雲紋繡鞋的小巧的足,層層疊疊的月白紗衣,皆是流雲織就,清透縹緲,越發顯得它的主人不食人間煙火。
裡面慢慢走出個少女,面色蒼白,嘴唇亦無血色,卻擋不住天人之貌,額心一點青色鸞紋鈿,一雙水汽氤氳的眼睛一看過來,溫柔裡帶了三分孤高清遠,縱然紅珠是個絕色美人,卻也愣在原地,自愧弗如。侍女們紛紛見禮:“溫玉姑娘。”
原來這就是涼玉寧被打死也不肯交出去的溫玉。
溫玉顯然病著,大半個身子靠在扶她的侍女懷裡,咳嗽時整個身子都在顫抖,面上沒有笑意,柔聲問道:“你有什麼要事,不妨對我說。”
花界的人都知曉,溫玉和涼玉情同姐妹。溫玉姑娘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她自己身體不好,待人卻極其善良溫柔,幾乎是所有人對她都交口稱讚、心服口服。
還好溫玉出來了!
紅珠頓時放下了半顆心,忙道:“回溫玉姑娘,今日申時,守望仙台長挾、動春二石突然崩裂,有轟鳴之聲,天見異色,故來報明。”
溫玉靜靜聽著,待到聽見長挾、動春時,面色猛地變了,咳了起來,她閉上眼睛伸出手掐算,許久才呼了一口氣:“涼玉此刻並無不妥。”紅珠亦跟著鬆了口氣,渾身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