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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劍劈下,如一道炫光自天際墜落,霎時間便將那鎖鏈劈斷半數。
玄鐵迸濺開來,發出脆響。
一著已廢去她大半精力,華蓉紅光閃爍,那游移的魔氣,一波一波催動她的心脈,她的嘴角沁出血來,強用力壓住了心神,再度念起劍訣。
“姑娘,切不可硬來!”素心見她搖搖晃晃,卻硬將那殘暴的劍氣盡數承受,強提真氣控制華蓉,有些膽寒,疑心她走火入魔了。
“北辰君——”
忽然頭頂傳來了一聲極尖利的哭叫,隨後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
“啊,季北辰來了!”素心大驚失色,卻不敢打擾全心控制華蓉的涼玉,立即捂住嘴,一時間冷汗浸透了衣襟。
涼玉雖然全神貫注,那個聲音還是入了她的耳朵,引得她心神一亂,魔氣趁虛而入,攻她命門,一口污血噴出,沾在她衣襟上。
“姑娘!”
“別慌,他一時半刻過不來!”她從血泊里爬將起來,抹了一把唇上的血漬,喘息不定,兩腿打顫,竟然連站著都有些支持不住,“快,你幫我凝氣!”
季北辰從地牢飛掠而過,卻不防地上忽然有個人影襲來,抱住了他的腿,尖利的哭叫幾乎要貫穿了他的頭頂:“北辰君!”
他低頭望去,竟是蓬頭垢面的流觴,雙眼赤紅,正沖他咧齒而笑。
是她?是誰將她放了出來,放在這裡?
他想伸腳踢開,她的兩臂將他箍得緊緊的,宛如一道鎖鏈,竟讓他掙不開。他定睛望去,這瘋了的紫荊仙子,周身淡淡銀光,竟然是用了畢生所學的法術。那枯瘦的兩臂越收越緊,像鐵一般堅硬,要嵌入他的骨頭中去。
她望著他,眼中是森然恨意。
他心中一沉,一把將她提離了地面。
素心貝齒緊咬,為她收攏著四散的真氣,“姑娘,你還撐得住麼?”
涼玉已被魔化的華蓉沖得遍體鱗傷,身子晃了晃勉力站住,亦發了狠,“你這魔劍,今日非從我不可!”再次念了訣,提起全身的力氣,將華蓉高高舉起。
流觴口中一口鮮血噴出,身子滾落下來,重重砸在地面上,她的手還保持著向前抓取的姿勢,張了張口,吐出幾個血泡,猩紅的血液自唇齒間溢出。
她望著季北辰的背影消失在台階中,終是沒說出話來。
季北辰的身影如暗夜疾風,迅速飛掠而來,一把推開了密室的門。
第51章 反陣(下)
季北辰一把推開密室的門。
裡面烏沉沉的,一片死寂。
只有一片死霧,濃重地席捲而來,慢慢壓榨他僅有的空氣。他低頭望向地下,星星點點的鮮血已經乾涸,鎖鏈碎片卻輸得更慘,像星子一般迸裂了滿地,屍骨無存。
他只覺得渾身發寒,冷笑一聲,一步一步地迴轉過身,向上走去。
外面沒有了一點聲音。
緋紅色的屏障內,素心抱緊了涼玉,“姑娘醒醒,季北辰他……好像走了。”涼玉從昏睡中睜開眼睛,試著運了運氣。強控華蓉,她本已是強弩之末,好在收了最後的一魂,現在的她三魂七魄已全。她是天生的仙胎,這樣便足以自保,仙澤滿身。
涼玉慢慢坐起來,收了朗月給的煉珠子。沒想到季北辰對流觴下狠手,來得如此之快,她與素心相互攙扶,也只走了三十二階,好在,原本一百四十九階處的密室深處,尚有一個耳室,要用法術才能開啟,乃當年淺修親自叮囑,除她之外,誰也不曾知道。
她強撐著一路走一路消著地上的血跡,到了耳室中,再也支持不住,拋了煉珠子做最後屏障,便昏睡在素心懷裡,半夢半醒間,頭痛欲裂。
“快走。季北辰雖然走了,但溫玉多詐,必然會想到我們走不遠,待她找到這裡,萬事皆休。”
她說著,強提了氣去取飛在空中的華蓉,被素心抱住,“姑娘不可!這劍滿身魔氣,姑娘操控不了,再拿只會傷及自身。”
涼玉眼神一黯,“今日怕是不能拿華蓉回去了。”
可惜,它就在她眼前,可是她這個主人卻無力御劍。再見,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彼此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素心,你拿它快走,往後要找機會,時時將它拿出混沌。”
素心用一股魔氣引過劍來,眉宇堅毅:“我記得了,我們快走罷。”
涼玉見她髮髻散亂,衣衫皺巴巴的,狼狽不堪,想來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苦笑道:“記得換身衣裳,別讓溫玉發覺。”
流觴已無力尖叫,只是趴在地上,口齒間溢滿鮮血,喉間嗬嗬,她呆滯的眼珠,映出沾著血的繡鞋,鞋尖一隻小巧的東珠,光華流轉。
她的眼神慢慢聚焦,涼玉伸出冰刃割斷她腳腕上的繩子,輕蔑地笑道:“該走了。”
“姑娘怎麼還要帶她走?”素心吃了一驚。但見流觴眼中又生出恐懼神色,沙啞的叫喊溢出喉嚨,“涼玉!別殺我!錦繡……”
素心聽到後半句,臉色煞白,眼裡又閃過一抹狠意:“既然她記得我,我替姑娘殺了便是,何必……”
涼玉搖頭,封了流觴的嘴,化出一捆繩來,將枯瘦的流觴拉起來,捆在自己背上,“她是我翻案的人證。”她步履蹣跚,仍是雙目湛湛,“尚未到死期,我早晚要帶她回去。當年她怎麼替溫玉害我,我要她親口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