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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摩挲她的臉蛋,白皙的皮膚透出誘人的紅色,像醉了酒一般,她從來聒噪,此時此刻竟然顫抖著睫毛,不敢抬眼去看他的眼睛。
那是他們第一次在沒人看見的地方耳鬢廝磨。她暈頭轉向,不及他嫻熟,她聽見他在她耳邊輕輕地問:“你有多喜歡我?”
她瞪大眼睛,半晌才說得出話,他卻已經將她放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她的紙鳶塞進了她手裡。
涼風吹過她緋紅的臉,身後的釵環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她才驚覺,溫玉走到她背後。季北辰依舊是一身的清朗,仿佛剛才的事情只是她的幻覺。
他竟然淺淺一笑,只不過是看著溫玉的臉:“你們知道怎麼放風箏才能飛得更高嗎?”
聲音居然這樣溫柔。
“不知道,不如北辰君來教教我們?”溫玉帶著笑意的聲音忽遠忽近,在天地間迴蕩,倏忽消失,時而又刺耳地刺穿她的耳膜。
天旋地轉,她看見季北辰執著紙鳶一送,便消失了,時而看見溫玉提著裙子跑,膚白如玉,傾國傾城,她眼裡有他,他眼裡也有她。他們都仿佛看不見她一般,笑著鬧著跑遠了。
她心上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茫然地捂著心口,執拗地追尋,走著走著,走到了茫茫的雪地里,雪厚三尺,陷落了她的腳踝,她跌坐在地上。
空氣里傳來了溫玉的聲音,“困住她。”
隨後是季北辰的:“困住她。”
飄飄蕩蕩,忽遠忽近,她咬住嘴唇,捂住耳朵,那聲音還是無孔不入,得意的,冷漠的,快意的,厭惡的。天旋地轉,她好像忽然間變成了一朵單薄的花蕾,在水上飄蕩,琉璃盞外是初見時少年驚艷的臉龐,她眼裡已經昏花一片。
耳邊的聲音模糊,變作轟轟作響,漸漸消失。
一切寂靜,有翻身的床響,有男人有力的呼吸聲,有女子柔婉的嘆息。天地亮起來,頭頂是雕龍刻鳳的大梁,紅漆,點金畫,陌生的花紋,此處她從未見過,她的手腳被死死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好好的,何故嘆氣?”男人的聲音。
這聲音聽起來好陌生。
女子翻了個身,一陣窸窣的響聲,嬌弱溫和的聲音響起來:“六郎給臣妾送的禮物好漂亮,可惜只有臣妾一個人日日看著,真怕折了福澤。”
男人輕笑一聲,寵溺中帶了三分慵懶:“婉婉又有什麼主意,說來聽聽。”
“若是能請大家一起觀賞,想必到時會是一場盛事,也讓朝臣命婦見識見識陛下的天威。”
男人道:“嗯,依你。”他意不在此,話語說混混沌沌,只往她脖頸里湊,很快女子便笑起來,嬌喘連連:“哎呀,明知道臣妾怕癢,六郎故意欺負臣妾……”
他們是誰?涼玉想抬頭看看自己的手和腳,可是頭也被釘在地上。她恍然驚覺,她跟這大殿融為一體了,她就是這柱子,就是這梁,她真的被困住了,永生永世。
涼玉猛然驚醒,眼前一片明亮。
沒有大梁,也沒有點金漆,沒有溫玉和季北辰,熟悉的紗帳外頭,隱約可以看見瑞腦獸里裊裊升起的青煙。
額頭上汗水密布,她瞪大眼睛,眼裡一片茫然。鳳桐走過來在坐在她床畔,伸出手拭了一下她的額頭,摸到了一手冷汗。
他的手指是溫熱的,她轉醒過來,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做噩夢了?”
她閉著眼點點頭,一把抓住他的手,貼在臉上。
他壓低聲音笑一聲,蕭氏的臉上皺紋密布,讓他有種撫摸樹皮的錯覺,“睡下就做噩夢,起來算了。”
“大約是用殺孽造了靈,所以近來才會沒一日睡得安生。”她慢慢地爬起來,回味著夢裡的情景,垂著腦袋嘆息,“鳳君,我是不是真的很討人嫌?”
鳳桐眼裡含了戲謔神色,笑道:“原來你也知道?”
涼玉黑峻峻的眼眸里,泛著絕望的光,像是折了翅膀的小鳥。
憐惜夾雜著怒氣一股腦兒湧上來,他不自覺語氣放冷,“別想了。別拿旁人的錯難為自己。”
她愣愣地看著他,好像聽進去了,好像又沒有。他有些心軟,伸手把桌上切好的蛇果連盤子撈了過來,在她面前晃了晃:“吃不吃?”
她愣愣地看著盤裡的果子,許久,委屈道:“吃。”
鳳桐餵了她一塊。
她眼裡茫然,愣愣地嚼了半晌,突然一皺眉頭,“哎呀”一聲捂住了腮幫子。
“怎麼了?”鳳桐蹙眉。
“牙……牙掉了。”涼玉與他四目相對,腮幫子還鼓鼓的,一雙眼睛寫滿了不知所措。
鳳桐把頭轉向別處,儘量繃著嘴角的笑,嘆道:“……唉,這可怎麼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似乎周日看文的人非常少欸,考慮每周一至周六日更3000+,周日斷更一天。不知道小天使們怎麼看?斷還是不斷呢 好糾結。
第18章 朗月(上)
涼玉悵然地看著自己的牙,結束了一天的午休。
鳴夏和剪秋進來給她更衣,聽見她問道:“你們知不知道,哪個宮妃名字裡帶婉字的?”二人對視一眼,一時間都有些怔愣。站在門口的錦冬插話:“鄭家那個貴妃娘娘,不就叫婉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