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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侯平日裡在外耀武揚威慣了,唯獨懼怕嚴厲的母親,經了這一遭,又深深感到被母親支配的恐懼,戰戰兢兢地坐下來。
“我問你,把老二賣給韓荔,能賣多少人回來?”
應侯瞪大眼睛,“娘,是嫁!怎麼能是賣呢!”一抬頭觸到蕭氏冷冷的眼眸,語氣頓時蔫了幾分:“孩兒也是沒辦法,如今嫣然過世,咱們與鄭家的關係越發水火不容,倘若不與韓家聯姻趁機拉攏,總有一日要讓鄭家擠死!”他小心看了涼玉一眼,極貼心地解說道,“母親忘了吧?孩兒的髮妻沈嫣然是鄭貴妃的表妹,是您當時親自訂下的婚事,當初就是因為娶了她,雲鄭兩家才有這些年表面上的安寧……”
涼玉心裡有些尷尬,僵硬道:“原來老身當年也做主過你的婚事——真是對不住了。”雲戟立即滿臉惶恐,“母親這樣說可是折煞孩兒了!我……我與嫣然琴瑟和鳴,十分幸福,可現在情況不同,現在老二的名聲在京城裡已經壞了,韓家雖小……”
他似有些難以啟齒,“……他願意娶,也是難得啊。”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收藏不漲了真的很絕望嗚嗚嗚 後面劇情要開始緊湊起來了!我保證!
第12章 回憶漩渦
“名聲壞了?”
“你養女兒,是按價估算的嗎?“
她抬高音調一拍桌子,雲戟便下意識地抖了一下,臉上表情苦不堪言。
涼玉把玩著手裡的小勺兒,沉吟片刻:“拂月出了這樣的事,你這個當父親的難辭其咎。”她冷冷地看過來,“我知道你自打得了雲清,對三個女兒便越發不上心了。不過,老二性子是傲了些,可她到底也承歡膝下,叫了你十多年的爹。”
雲戟聞言,心裡頗不是滋味,他沉默片刻,面色愧然,眉頭深深擰在一起:“出了這樣的事情,孩兒心裡能不難過嗎?我想不明白,拂月到底也要叫鄭貴妃一聲表姨娘,鄭家到底是怎麼忍心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二開刀的?”
涼玉冷笑一聲:“柿子自然是撿軟的捏,要怪,就怪你連一顆柿子都護不住。”
“當日你已經處理掉了知情人,事情卻仍然滿城風雨,當知是鄭家做的手腳,要毀雲家女兒一世名節。他們故意如此,你卻不知體恤,急匆匆要將拂月塞給別人。“
“外人不憐惜拂月就算了,連她父親也不為她主持公道,不保護她,她跟沒爹的孩子有什麼區別?自己人捅自己人刀子,捅得還疼些!”
雲戟猛地一震。
涼玉向前一傾,眼眸定定,“戟兒,你選這韓荔,乃是下下策,昭告天下自降身價!拿女兒去換兵權這種事,我們雲家做不來。拂月是要嫁的,但非良人不嫁。你是雲家之主,需得先有這份底氣。”
雲戟抬眼,眼裡閃爍著光亮,嘴唇翕動半晌:“孩兒……明白了。”
“老太太又護了二小姐一回,聽說老爺一回去就拒了韓家的提親,極為堅定,這會兒外頭估計都在議論呢。”鳴夏一面為蕭氏梳頭,一面絮絮叨叨,“當我們雲家的女兒,可真幸福。”
涼玉失笑,垂了眼睫:“幸福?老二生在權貴家裡,是最不幸的。感情摻了利益,半真半假,平白倒胃口。”
錦冬一邊收拾著撥月吃剩下的點心碟子,一邊憤憤不平:“就是就是,二小姐要不是應侯府的女兒,說不定早就嫁個好人家呢。鄭家忒壞了,到處造謠,見不得我家小姐好。”
“嗯。”她注視這銅鏡裡面自己蒼老的面容,指尖撫上冰涼的鏡面,有些走神了,“世上總有人枉顧人情道義,要踩著別人的肩頭過路。我們不做這樣的人,可是也決不甘心被這樣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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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瑩一座玉橋,雲霧浮動,許多人的白衫拂過地面,攪散了縹緲的雲氣,人卻越來越多,歡笑聲四處可聞。橋邊是一棵巨大的槐樹,樹幹需十人合抱,枝葉茂盛。樹幹上掛了幾盞琉璃燈,人若走近,那燈便愈加流光溢彩,照得四周都清明一片。
樹下幾張几案,鋪就雲錦,上繪五彩祥雲,栩栩如生,四角垂下流蘇,隨風搖擺。雲錦之上,琉璃杯盞,托盤裡放了三隻碩大的仙桃,紅潤可愛,十分誘人。
接引使們都穿著清一色的白麻袍,頭戴高高的紗帽,來往快步穿梭,這廂接引使領著一個纖瘦的少年過來,囑咐道:“子菱,倒酒。”
少女略一抬頭,便看見微茫的光暈中少年的側臉,他一身絳紫,上下無所裝飾,唯有領口和袖口有細細的金帶,這樣低調得有些樸素的衣裳,偏偏讓他穿得疏闊瀟灑,氣度不凡。他年紀不大,領口卻老氣橫秋地嚴絲合縫,嘴唇微微抿著,有些拘謹,卻努力不露出端倪。
他脖頸和臉色都很白皙,睫毛纖長,默默掀擺坐在她腳邊。
“愣什麼吶?你今日可有點奇怪!”忙得焦頭爛額得接引使有些不滿少女的遲鈍,插了個空厲聲催促。
少年的眼睛隨之瞟過來,那樣清冷的一雙眸子,看到她的臉的瞬間,眼中有些微詫異,卻很快散去。
少女捧著酒器愣在原地。
接引使是小仙,看不出來她使的障眼法,難道被眼前這少年識破了?她眨了眨眼,試探地看向他的眼睛,少年微微一怔,卻什麼也沒說,默默轉過頭去,只把玩著手裡的杯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