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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崑崙都山都上不了,”杳杳打斷對方,“我很感激他。”
感激那個昔年戴著銀色面具,笑意盎然的小師叔。
感激他收留自己,感激他一劍退水,感激他在試劍會上站出來主持公道。
“南淵,不必再說了,”杳杳說道,“我意已決。”
她需要更強的力量與陸時宜抗衡,在這麼多年為風靄復仇的路上,風疏痕一直都是一腔孤勇,現在,輪到自己繼承這份勇氣了,杳杳沉默地想。
兩人之間有這一段長長的沉默,巫南淵面色冰冷,冷到杳杳以為,他不會再與自己說話了。
但是過了片刻,他終究看過來,淡淡道:“一切事情等明天過後再說。”
杳杳正不知如何作答,雲裊帶著飯菜到了,她溫柔而嫻靜地說:“谷主,一切都準備好了,你們可以去吃些東西。”
巫南淵點了點頭,示意杳杳跟上。
藥王谷的飯菜她很久沒吃過了,仍然是之前的味道,但是杳杳卻吃的味同嚼蠟。
她毫無胃口地假意吃著,也不知道該和巫南淵說些什麼,雖然以前因為對方不愛說話的緣故,他們之間的交流也不算太多,但是好在氣氛融洽,從來沒有今日這般尷尬的氛圍。
可巫南淵看起來就很自然,仿佛並不在意此事。
杳杳擔憂風疏痕的病情,卻也不好一直追問,便低著頭,盯著碗裡的米飯,一粒一粒地數。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巫南淵吃好了飯,面色淡淡的,像是恢復了以往的模樣。
“這魚是雲裊特意為你做的,”他道,“不合口味?”
杳杳忙否認:“不是,只是不太想吃東西。”
巫南淵道:“你身上有傷,絕不可時吃時不吃,而且舟車勞頓了這麼久,你身體疲憊卻又一直在修行,這是非常耗損靈脈的。雖然你已經辟穀有術,但在此情況下,最好還是按照正常方式修習。”
杳杳一愣,點了點頭。
巫南淵繼續道:“先前我教你五行術,還有一部分內容在書上,我也沒能完全學會,不過你可以進出藏書閣,自己拿來看,有些東西比起我教,還是自己體會,然後讓妖主稍加點撥比較好。”
“南淵?”杳杳覺得他說的話有些奇怪,忍不住問,“你還好嗎?”
巫南淵沉默了片刻,道:“無事。”
說完,他站起身,打算離開:“風長老那裡還需要人,我要暫時離開。”
“……好,”杳杳想要扭過身體看他,“你——”
然而下一刻,她卻忽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
這是!
杳杳猛地瞪大眼睛,想要站起身,然而卻四肢無力,軟綿綿地倒下了。
這是藥王谷的迷藥……小的時候巫南淵曾經拿它,制服過一頭老虎……
一邊想著,杳杳的神智逐漸渙散,眼前的光亮四面閉合,她來不及說出任何話,便直接暈了過去。
雲裊正端著一碗湯走進來,見此,忍不住驚呼:“谷主,這是怎麼回事?”
她知道巫南淵最疼杳杳,斷沒有讓她一個人暈倒的道理。
將杳杳打橫抱起,巫南淵面色如冰,對雲裊吩咐道:“以咒讓她睡下,四日後轉醒,這期間命五名藥師用陣法為她療傷,就在我房內。”
雲裊不明所以,單是療傷,完全無需如此大動干戈。
“可是谷主,杳杳若是看不到風長老,恐怕——”
巫南淵淡淡道:“不用管這個,照我說的去做。”
見藥王谷主如此不容置喙,雲裊只好垂下頭,乖順地應了。
……
疼。
這是風疏痕轉醒時唯一的想法。
睜開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身黑袍的巫南淵,對方能拿著藥碗,垂眸看著什麼。
風疏痕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此時身在藥王谷。
“風長老醒了?”巫南淵將藥碗放了,語氣平淡,“是不是覺得身上很疼?”
風疏痕應了一聲,嗓音喑啞,十分不好聽。
“你一直在出血,為了保住你全身的血,我用了咒,所以會格外疼,”巫南淵解釋道,“不過再過一陣,或許就會好一些了。”
風疏痕驚訝於自己竟然沒死,但下一刻他卻明白了,那毒還沒有解開。
此刻,霸道猛烈的毒性正在他體內不斷遊走吞噬,帶來的痛苦幾乎將神智撕裂,風疏痕輕輕咳了幾聲,有血從嘴角漫下。
“我為何會醒來?”風疏痕十分清楚自己的狀況,眼下這個關頭,他絕無恢復意識的可能。
巫南淵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冰冷地吐出四個字:“迴光返照。”
對方仍是這樣不客氣,風疏痕習慣性地想要牽起嘴角,然而疼痛太過,他臉上的表情幾乎已經僵硬,硬生生扯了半天,似笑非笑的,並不好看。
巫南淵道:“不過,我計劃有變,不打算讓你死了。”
“為何?”風疏痕有些驚訝,但因為太過孱弱,他也問不出更多的細節。
巫南淵不答,而是仔仔細細地看了他片刻,眼中的譏諷不再掩飾,隨後道:“我師父留下了生骨,可以保你一命,我打算用它救你,也免得杳杳因為你的離去而傷心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