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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疏痕,”杳杳低聲說,“已經到了這一步,除了殺了陸時宜,我想不到別的。”
少女雙目發紅,但眼底卻仍然乾澀,已經整整一夜了,她根本哭不出來。比起可以肆意發泄情緒,甚至一走了之的楚月灰來說,杳杳被困在這裡,身陷樊籠,而且短時間內,也無法掙脫。
“嗯,”風疏痕點頭,而後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裡,“我們會報仇。”
風聲嗚咽,像是天地間的哭泣一般,卷著雪和冷,飛速地穿梭流淌在這片石坡上。
然而正當他們安靜地說話時,忽然,遠方傳來了一陣歌聲。
這歌聲悠揚縹緲,但卻聽出來是用什麼語言演唱的,音調古怪,帶著一股讓人不由自主正色的肅穆和哀傷,像是正在為某個人送行一般。幾乎是一聽之下,杳杳就辨別出來,這應該是某種送葬的曲子。
“杳杳。”風疏痕道,“你看。”
循著對方手指的方向,杳杳他們身居高地,看到自他們所在的山坡之下,走來了一支隊伍。
他們其中臉上戴著怪異的黑色面具,面具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是一種痛苦而嚮往的神情。身上穿著統一的麻布白衣,歌聲就是他們一起唱出的。這支隊伍身後跟著一個由六人抬起的棺槨,木料仍然漆黑,看起來沉重異常。
那些戴著面具唱歌的人,在這棺槨四周邊唱邊跳,歌聲哀傷又通透,杳杳看著看著,鼻子一酸,竟然有些難過。
“這是什麼?”杳杳問,“這些人是……他們是雪谷的人?”
風疏痕道:“我們也許已經到了巫族的地方。”
說罷,他將那張地圖拿了出來,四周峽谷圍繞,盡頭一線洞天,恰好是那姓雲的女子標紅的地方。
“那他們在做什麼?”杳杳問。
風疏痕道:“若我沒猜錯,這應該是洗骨葬。”
“洗骨葬?”杳杳迅速回憶起《四境志》上的內容,然後道,“這是……洗骨甦歌?”
這曾是在四境之中流傳最為廣泛的一首離魂去魄之曲,為了讓故去之人早登極樂,在四境裡化為雨雪,永生永世,自由自在。很早之前就有傳言這是從北境雪谷傳來的,但是並未有人證實,今日一聽,倒好像的確如此。畢竟這首歌在四境按照原曲重新做了詞,而現在這首,一共三段歌詞,每一段都是不同的,聽起來倒像是原本的那一版。
那群人自山坡下走過,為首一個戴著面具的人,率先看見了他們。
他慢慢地停下腳步,歌聲也停了。
“你們是誰?”他開口問,聲音利落纏綿,很好聽,咬字有些奇怪,似是不太習慣說四境的官話。
風疏痕走上前,道:“崑崙正法長老,風疏痕。”
杳杳也道:“玉凰山,杳杳。”
那人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然後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黝黑、粗糙,卻十分英俊硬朗的臉:“你們是四境修仙的?為什麼到這裡來?你們又是如何來的?”他不悅而警惕地問,“若是不說出來,就請出去。”
“我們是來找巫族人的,”杳杳上前一步,解釋道,“你們是……巫族嗎?”
“巫族?”那男子皺起眉,仍然十分懷疑地看著他們,“找巫族做什麼?”
他話音未落,一旁忽然有個略微纖瘦的人又摘了面具,他較先前那男子來說更年輕些,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眉眼鋒利,帶著一股衝勁兒,立刻說道:“雲三,你廢話什麼?我們不知道什麼巫族,北境向來和外面修仙的人沒關係,你們趕緊走吧,不要打擾我們做正事!”
“我們並無惡意,”風疏痕道,“只是來問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那少年瞪了他一眼,“你們是如何進來的?這地方分明布了密密的法陣,你們還能御劍不成?”
“就是御劍,”杳杳忽然靈機一動,說道,“我們快飛升了,所以來這裡。”
此言一出,這些帶著面具的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尤其是那少年,驚懼交加幾乎寫在了臉上,他瞪大了雙眼,磕磕巴巴地問:“你說什麼?飛升?你?”
“是我們,”杳杳重申道,她斂了笑,認真起來的模樣,竟然有幾分讓人不敢質疑的篤定,“所以我們來北境,你也明白所為何事了吧。”
這群人雖然警惕性極強,但大概因為與世隔絕的緣故,所以城府並不深。此時叫杳杳這麼一乍,這個蠻橫的少年,和一開始那個冷硬的男子,便有些六神無主了。
“就算你這麼說,我們也並不能相信,”那叫雲三的男子說,“所以還是請回吧。”
“好,既然你如此說,那麼我們這就回去,稟報元君。”風疏痕接著杳杳的話,又自己發揮了一段,成功讓對方愣住了,太上元君這個名字,像是一段他們的噩夢一樣,慢慢侵蝕了回來。
“等等——”那少年急了,直接沖了過來,“你們是太上元君的人?!”
他伸出手,直接抓住了風疏痕的衣服前襟,而後者並未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