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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你與天道的差距,你可想過?”
杳杳思考了一會兒,如實回答:“並未想過。”
她神色認真:“我修真也並未打算得道飛升,我是個耽於紅塵俗世的人,今日種種,不是為了高遠的目標,更與四境修者無關。我的劍,是為了保護我的家人,指向我的仇人的。”
“所以——”她道,“如果因此會喪命,我也絕不害怕。”
風家人世代以修心、修劍、修身為己任,朝著飛升目標不斷前行。
太上元君千年來也見慣了那些臻於至善、知行合一的風家傳人,然而今日眼前少女的理由,他卻從未聽過。
太上元君道:“你說你,不為四境?”
杳杳點頭:“是,起碼此時的確如此。”
太上元君思索片刻,忽然又問:“那麼倘若此事與四境相關,與蒼生相連,百萬性命,都將握於你手呢?”
聞言,杳杳沉默了一會兒,答道:“那我——義不容辭。”
“好,”太上元君點點頭,“修者的臻境其實並非無我忘我,也並非舍離小愛,而是要一視同仁,能做到這點的,多年來,我也只見過風靄一個。”
他道:“你這個小丫頭,看著有些意思。”
杳杳與風疏痕對視一眼,後者眼眸明亮,略帶笑意。
“那你可以告訴我這個秘密了嗎?”她問,“你在這裡守護的,究竟是什麼?”
太上元君笑了一聲。
隨後他們眼前的景色忽然一遍,那一縷劍意不知去了什麼地方,杳杳與風疏痕正凌空而立,俯瞰崑崙山。
滄海桑田變幻,而崑崙神山矗立不動。
“原來這就是我們之前生活的地方,”杳杳從未御劍飛到這麼高的地方過,她此刻看著,不由自主地說,“如果沒有這些齟齬之事,崑崙真是一個好地方。”
她想要朝著更遠的地方,想順著綿延的山脊一直看到北境雪谷。
然而四周黑漆漆的,唯有崑崙能看得分明。
“杳杳,此事我本不該將你牽扯進來。”風疏痕看著她,忽然道。
聞言,杳杳回首看向對方的眼眸。
“我與太上元君說那句話時,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她道,“先前我不懂為什么爹擁有掌控四境的能力,卻一直管著妖族,不讓他們進犯另外兩境。而他分明已是東南境的主人,卻又放權出去,非要三方鼎立,讓四境平穩。”
“後來我明白了,是因為他關心所有的性命。”
“的確,”風疏痕點頭,“妖主乃明君。”
“我也是因為此事才意識到,我們其實很像,”杳杳認真道,“我們有一個能夠做到一視同仁、平等兼顧的領路者,引導著我們也成為這樣。你有你的責任,你是崑崙正法,我也有我的責任,我是玉凰山的少主。”
“所以我想,我手上的這把劍,可為家人斬仇者,也能為四境盪不平。”
風疏痕看了杳杳良久,最終倏然一笑。
自他對風靄一事心結解開過後,便不再戴著面具,縱然心鎖未解,他卻也能夠自如地展露自己的情緒了。
的確。他們二人的確很像,像是兩個蹣跚學步的小兒,在前方巨人的引導下,相攜著慢慢前行。
“但我卻無法做到一視同仁,”風疏痕道,“我和風靄不同。”
杳杳好奇:“為何?”
風疏痕道:“因為此時你與我同在。”
杳杳先是一怔,隨後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若他能一視同仁,那麼今日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個界中的。
她心跳的有些快,然後不確定地問:“這樣的例外,多嗎?”
風疏痕輕笑著搖了搖頭。
“只有一個——”
他話音未落,二人腳下的山脈忽然震動起來,杳杳立刻看去,她目力極好,幾乎是瞬間發現了異常:“你看那邊!”
他們一同看去,只見一個影子忽然出現在山頂之上。
那人身著白衣道袍,手握長劍,再然後,崑崙劍起!
“他要做什麼?”杳杳問。
風疏痕看著那人的劍鋒指向,又看著他的劍光凜然,心頭忽然冒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測,他輕聲說:“或許——或許此人要斬山。”
“什麼?!”
說話間,此人運劍而行,招式開合間風起雲湧,地面隆隆作響,山雪崩塌,仿若末世浩蕩而來。
“這是太上元君!”杳杳道,“他的劍!”
然而天地崩塌般的巨響直接淹沒了杳杳的聲音,只見在太上元君行劍間,山體移動,他竟然想要搬山移巒,逆天而為。
然而劍氣橫溢之間,與一道又一道劍光閃過的,並非只有五行之術,這術法幾位複雜,其中蘊含禪意萬印,又有百草之靈,越來越多的靈力,居然直接將原本相連的山脈斬斷了。
“一、二、三、四、五……”
杳杳低聲數著,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八峰,崑崙八峰。”
“太上元君飛升之前,將崑崙分了八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