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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的尋玉京並未直接回答望舒宮主的話,她自報家門後,便去了上座。
“前輩,”而當她們在屬於桃源的位置前站定之後,尋玉京卻忽然開口,“羲和君有一句話,叫我轉達給你。”
望舒宮主一怔:“你說。”
她說:“是日已過,莫問何樂。”
“是日已過,莫問何樂……”望舒宮主慢慢咀嚼著這八個字,良久,才笑了一聲,似是讚許又似是譏誚,“真不愧是她。”
她慢慢地笑了起來,攥緊了手指。
……
羲和君的去向成了一個謎。
哪怕是崑崙掌門和正法,也並沒有吐露分毫。
這讓第二日比試的弟子們,心頭多少蒙上了一層古怪的陰影。
羲和君對於他們來說,比起是一個活人,一位前輩,其實更像是一個籠罩在四境之上的符號,她一生經歷頗多,成為開山宗師時,只有雙十年華。
這樣的人,更像是那些活在話本中的傳奇。
不過比起羲和君的失蹤,眼前的比試更為重要。
這一年的賽制仍然是三輪,最終奪冠的那個人便是摘星者。
“風澤風澤,”第一輪比試之前,五行峰弟子湊上去同他說話,雖然對方是崑崙大弟子,可是他一向溫和,並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你知道今年,除去祁連那幾位弟子之外,你還有個勁敵嗎?”
風澤搖了搖頭。
他只知道按照當年約定好的,是他與尋玉京對上一場,然而不知道這些年桃源發生了什麼,那女子竟然直接成為了塢主。
所以按照規定來說,他與尋玉京,怕是永遠也無法分出勝負了。
“是另一個,就在那邊,那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修。”那弟子說道。
風澤循著望去,只見一個年輕女子正側首與身旁的修者說著什麼,說到興處便笑了起來,神色鮮活,眉目如畫。
弟子道:“東海碧霄谷的,聽聞她有個師妹叫逍遙仙,年僅二十,已有大成。”
他繼續道:“那她作為師姐,豈不是更強?”
風澤卻並沒放在心上,只點點頭:“或許吧。”
垂眸撫摸著劍柄,他發現雖然周遭紛亂,但自己的心卻很靜。
這是崑崙正法送給他的,名叫“封疆”,得此劍時,風澤心境有所突破,再配上這柄劍,自此所有決斷,可謂是涇渭走紋,淋漓分明。
“人活一世,要做你喜歡做的,而並非必須做的。”
羲和君的教導,他始終記得。
片刻之後,場上喚風澤的姓名,他抬起頭來,目光堅定。
這是他第一次代表崑崙出戰摘星宴,他想要贏得勝利,更想要成為正法門下永遠唯一,也是整個四境中最強的修者。
一念至此,封疆出鞘。
然而遙遙的,崑崙正法卻在這時忽然起身了。
風澤愕然,手中的劍卻絕無停滯。
場上劍氣四溢,凜然波橫,他修行時間雖不算十分長,行兵走劍只見卻已經隱隱有了雷霆之感。
崑崙正法觀賽了片刻,面上笑意不減,看得出很讚許。
而後他轉身,竟然離了出雲台。
“……師父?”風澤只用一招便打敗了對手,他緊緊握著封疆,面上有茫然的神色,哪怕因為這次勝利已有不少同門擁上來為他慶賀,“我師父他——”
他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想要衝出去。
不對,不對。
他想問師父:你要去哪裡?要去找羲和君了嗎?
然而場上混亂,等到弟子們意識到風澤情緒不對時,出雲台已經空空如也。
沒人知道崑崙正法去了什麼地方。
也沒人知道為什麼他只看了自己弟子一劍。
他走時只留下了一句話。
“是日已過,當尋當樂。”
好像是為了回答什麼,但其中含義,卻無人能解。
然而先輩功成離去,後輩卻仍在塵世中,更多的修者要一直握著屬於自己的那柄劍,等烏飛兔走、百代而過,此身方能為人間過客,自決去留。
看著春日正盛,滿樹的白桃花,風澤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忽然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