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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南淵沉默不語,隨後他道:“不想這些煩心事了。”
耳畔是溫柔的風聲,杳杳很安心地將額頭靠在對方的肩上:“等到前面那個小亭子的時候,就停下來吧。”
雖然看不見,但是後山這條路他們二人從小不知走了多少次,小的時候雖然也經常磕碰受傷,但杳杳也還是非要鬧著出去玩,往往到那個時候,巫南淵便會背著她,他們一同到後山的這個秘密大本營來。
雖然沒了游香,但杳杳身上也有一股奇異的香氣,像是從那顆桃種中散發出來的一樣。
巫南淵一步一步走著,有些捨不得停下。
又過了一陣,他們才停下:“到了。”
“我想下去,看看玉凰山。”杳杳心知,這雖然是個無理要求,但對方也一定會同意。
於是巫南淵點點頭,俯身將她放在亭子的椅凳上,而後解下自己的黑色外袍,為杳杳披好。
這裡風大,小的時候他們來這裡玩,杳杳總會被風吹得受寒。
面前是玉凰山金殿的全貌,從這裡能越過層巒險峰,一直窺見南境的整個模樣,而若是叫照羽他們目力好的來看,則可以一直看到綿延的崑崙山脈:在層疊的亂雲之後,雪山如巨獸脊背一樣的山勢,會如世界盡頭一般緩緩出現在眼前。
杳杳什麼都看不到,在紗布的包裹之下,她連基本的光都感覺不到。
“會好起來的,”察覺到身旁少女的黯然,巫南淵伸手拍了拍她,“等你好了之後,我便去向陛下要回綃寒,你就可以繼續練劍了。”
聞言,杳杳卻低下頭:“我不想練劍了,現在我的劍法,幾乎全部都是風疏痕教的。”
巫南淵道:“那不妨來學醫術。”
杳杳:“……你認真的嗎?”
巫南淵聲音帶笑:“自然是玩笑話了。”
“……”杳杳仰頭衝著他,雖然看不見,但也努力做出一副瞪大眼睛打量對方的模樣來,“你怎麼也會開玩笑了?”
巫南淵問:“怎麼?難道杳杳不喜歡?”
“當然沒有!”杳杳立刻道,“我希望你一直開心。”
說罷,她悶悶道:“如果我的眼睛一直好不了了呢?我會不會變成一個盲眼劍修?”
巫南淵並不指出對方片刻前才說了不學劍,而是道:“很快就能好,大約再換兩次藥就好了。”
“如果我想現在正式開始學五行術……”杳杳問道,“爹會不會覺得我很胡鬧?”
巫南淵道:“不會。”
提起這件事,他忽然繼續道:“其實這麼久以來,你的五行術一直停滯不前,並非是因為心思在劍道上的緣故。”
杳杳好奇道:“那是為何?”
她有些感慨於對方的細膩,此事她不過是在摘星宴上隨便提了一嘴,沒想到巫南淵卻一直記到現在。
“你現在能感覺到什麼?”巫南淵問。
杳杳想了想:“風,微風。”
那些蘊含在空中,無處不在的風,杳杳在這幾日一感受到有風,變會沒來由得覺得心煩意亂。
好像她的世界裡除了風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為什麼還不下雨呢?
杳杳悶悶地想。
“錯,”巫南淵卻輕聲道,“你應該感受到的是五行自然。”
“自然中有五行,但卻遠遠不止這麼多,金木水火土只是一小部分,還有風雷,陰陽,這些在修者的身體中天生自帶,只是有些人會加以運用,有些人不會,”巫南淵道,“你不能用眼睛尋找它們,你要感受。”
感受?
杳杳卻並不知道怎麼才能做到。
“這裡有風,而風中也有其他。”巫南淵慢慢引導,讓杳杳意識到那些蘊含在風中的氣味、雨汽、雲靄。
聽對方這樣說,杳杳開始順著對方的思路,將自己的靈絡順著五行術流轉的順序,慢慢啟動。她還嘗試著讓自己的意識入潛,神識下沉,不用眼睛,而是用那些存在於體內各處的靈力去感知一切。
巫南淵見她有幾分進入狀態,便問:“泥土中有樹,而樹上的是什麼?”
“是桃葉——”杳杳開口,一團桃葉夾雜著還未落下的花瓣自他們眼前飛起。
“樹下有水,”幾乎不必再用對方說,她立刻就學會了舉一反三,聲音輕快道,“這水通入山中的河流,被土壘阻隔,而土中有……有那些金和鐵,”說著,她伸出手,像是要觸摸什麼一般,“這是風,但風中也會有雷電,還會帶來雨水。”
巫南淵在她耳畔輕輕道:“那試著控制它們。”
杳杳立刻凝神運氣,然而卻忍不住皺起眉:“我……我沒有力氣,而且眼睛疼。”
“那不要繼續了,”巫南淵道,“畢竟你的傷還沒好。”
“不,我再試試……”杳杳卻有幾分固執地伸出手指,低聲喃喃,“我再試試。”
下一刻,一朵幾乎已經開敗的桃花被她的指尖吸引來,如同被什麼牽著一般起先是繞著他們二人打轉,而後,在一股莫名靈力的指引之下,這朵花瓣已經捲曲枯黃,沒有任何美感的桃花卻忽然變了模樣:它獲得了水分,重新舒展,在風中輕輕浮動,花瓣柔嫩欲滴,甚至像是剛剛張揚綻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