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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一躍,反手劈開石頭,又是一劍跟上。
此時她的體力已經接近於無了,滿口都是腥氣,原本因為激烈戰鬥,身上的傷口還不覺得疼,而此時休息了片刻,疼痛忽然涌了上來。這讓幾乎沒有怎麼受過嚴重傷的杳杳感到一陣不適。
她能察覺出來,此時自己身上大概有四五處傷口,分別在手臂上,腿上還有背上,血仍舊在不斷地滲出,從裡到外,將衣服浸透。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又一道劍光凌空劈來,直指修齊的後心!
後者一驚,迅速利用法器閃開,然後發現,風疏痕竟然到了。
修齊不由得揚起眉,實在是想不出對上秦暮師叔,眼前這個劍修究竟是怎麼勝出的,但是那崑崙靈丹的藥效正在逐漸褪去,如果他再繼續耽擱,那便不容易脫身了。
想到這裡,少年猛地一擰香爐,在杳杳晃神的一瞬間,整個人退出三丈遠。
“多說無益,”修齊道,“一會兒見分曉。”
說完,那因為法器而出現的界域猛地一收,風疏痕意識到這比先前只是堪堪遮蓋住整棵樹木的範圍,要廣了不少。
而風霧褪去,杳杳用綃寒支著,晃了兩下,終究是單膝跪下了。
“杳杳——”風疏痕迎上去,接住了她,“你怎麼樣?”
杳杳臉色發白,但神智還算清醒,她咳嗽了兩聲,有血從唇角滲出。
而後搖了搖頭,她道:“你還好嗎?”
“是秦暮來了,”風疏痕道,“不過已經被我殺了。”
杳杳有些驚訝:“心鎖?”
“還在,”風疏痕道,“我用別的方法。”
杳杳意識到對方身上也有血,應該也是受了傷,她喘了口氣,勉強讓自己回復了神智,好在這傷並不怎麼重,而疲憊也是由體力透支造成的,並無大礙。
在風疏痕的攙扶下,杳杳慢慢站起身。
“還能走嗎?”風疏痕問,“修齊一定還有後招。”
杳杳皺著眉,思索著對方最後的那句話,然後猛地瞪大眼睛,明白了過來:“他要去找月灰他們了,我們必須馬上過去,就算靈藥中的修為快要散盡,但也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
雪谷的風雪雖然已經接近尾聲,但暫時卻還沒有減弱的跡象。
林星垂和傅靈佼都已經跑不動了,躲在一個背風的洞口,等待著天亮。
“師兄,”少女哭累了,疲憊地靠在石頭邊,喪氣地說,“如果我們死了,其實也挺好,起碼不用再拖累杳杳了。”
林星垂皺起眉,不悅地說:“師父、師叔、師兄,還有杳杳和月灰,都在那麼努力地救我們,怎麼能說死就死呢?”
“可我真的太累了,”傅靈佼忍不住又哭,“我只想回桃峰,大家一起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我不喜歡修煉,我只想有一個家。”
林星垂想起洄河治水的時候,那個深陷在淤泥里的小姑娘,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疼惜地摸了摸師妹的頭髮。
“會好起來的,”他說,“我也很喜歡在山上的生活。”
“可是、可是桃峰都沒有了。”傅靈佼低低地啜泣,“我好想念師父,還有山上的桃花。”說罷她緊緊摟著裹住桃核的斗篷,磕磕巴巴地說,“會不會還是有什麼誤會呢?我總是在想,也許一切都是一場夢,等某一天我醒過來,發現自己其實是在學堂上睡著了。”
林星垂聽著,忍不住低聲笑:“那多好啊。”
“我多想一睜眼,就是杳杳在背書,背不出來,大師兄在旁邊提醒他,”傅靈佼說,“我們沒有任何煩惱,生活里的選擇就只有晚上吃什麼。我們不辟穀,師父捨不得,師兄也捨不得,我們只需要學自己喜歡的就好了。”
“可是、可是……”傅靈佼道,“為什麼,沒有這個選項了?”
林星垂聽著對方低聲回憶,幾乎已經陷入夢魘,忍不住說:“靈佼,往事已不可追。”
傅靈佼狠狠一顫,抬起頭,眼中流露出茫然。
“為什麼?”她問,“也許是什麼誤會呢,也許小師叔的哥哥,我們的師父,都是因為誤會才死去的呢?或者掌門出山了,我們去求一求他,讓他趕走黎稚和秦暮這兩個壞蛋,那么正法峰、正法峰是不是就回來了?”
“不會的,”林星垂搖了搖頭,“四境一同追殺我們,就是崑崙掌門的命令。”
傅靈佼眼眶中蓄起淚水:“為什麼?”她又問。
有太多太多的問題得不到解答,傅靈佼很困惑,她不明白原本安穩的日子怎麼忽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不明白原本都是同門,為何會忽然仇深似海。
“我們沒有做錯什麼。”林星垂道,他伸出手,在師妹肩頭按了按,“記住,靈佼,我們沒有錯。”
傅靈佼滿面淚水,睫毛上幾乎結了冰,她點點頭:“我記住了。”
他們話音未落,忽然,從前方的雪慕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少年。
林星垂猛地站起身:“修齊——”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兩個字,“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