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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朝衣愣住了,有些遲疑道:“我……”
他自然是不相信杳杳會殺害自己直系同門,但是修齊說得言之鑿鑿,而杳杳又性情大變,縱然溫厚如齊朝衣,也難免在心底泛起了嘀咕。
“陸時宜給了修齊短時間內提升修為的靈藥,他便服下,然後率領幾個修士一起追殺我們。那夜暴風雪,我二師兄為了保護靈佼,被他殺了,屍體到現在也沒有找到,”說著,杳杳走了過去,看著在地上不斷翻滾哀嚎的修齊,用劍指向他,“林星垂的屍體呢?”
“不知道!”他大叫,“我不知道!”
杳杳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又一劍,順著剛剛取走他眼珠的那個位置,插了進去,隨後鮮血猛地冒出來!
“還不打算說嗎?”杳杳問,“我再問一遍,林星垂的屍體,去什麼地方了?”
修齊大聲哀嚎著,悽厲的聲響幾乎驚動了雪原上的獸類。
“被我、被我震碎了——”他道,“我只需要他的頭,所以其他部分,索性碎了。對不起……對不起……”他這個時候倒知道說對不起了,接連不斷地認錯和叨擾,以至於全然沒發覺齊朝衣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可怕。
這個猜想和杳杳所想差不多。
她神色淡然,而旁邊的巫漣卻輕輕捂住了嘴。
“杳杳,”她道,“節哀。”
杳杳點頭:“殺了他,我再考慮哀不哀。”說著,她走上前,冷銳地看向修齊。
齊朝衣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麼立場再去勸阻了,林星垂也是他的好兄弟,一朝身死,他也痛苦不已。何況殺死的他人還在自己身邊騙了那麼多天,齊朝衣再好的性格,也忍不住想要跟著杳杳一起拔劍。
“林星垂死前說什麼了?”杳杳忽然問,“你告訴我。”
修齊不知道該捂哪裡好,渾身疼得他不斷痙攣,語焉不詳:“不記得了、他、他沒有求饒、我讓他求饒……”
杳杳面無表情地聽他顛三倒四地說著,想到林星垂那樣機敏又堅韌的性格,死前絕不會說什麼好話。
而修齊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殺不了自己,他一定會把怒火灑向林星垂。
所以不問也知道,她的二師兄,一定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杳杳想著那片地上的血跡,覺得心肺在一同燃燒,她沉默了一會兒,眼眸沉沉地看向齊朝衣:“你還會阻攔我嗎?”
齊朝衣看著少女,目光中似有不忍,然而他們多日未見,他並不知道對方這段時日究竟經歷了什麼,也不能妄加評判,於是搖了搖頭:“我不攔你,但是杳杳,你要想好。”
“我早就想好了,”杳杳道,“從我師父離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將一切都想好了。”
修齊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他似是知道了自己即將死去,也沒了什麼求生掙扎的念頭,只是趴在這冰冷的凍原上,奄奄一息地等著致命一擊的來襲。
“如果可以,我多想讓你爬回崑崙去。”杳杳卻並沒有因為他喪失求生欲而心慈手軟。
然而她終歸是不喜歡鮮血和殺戮的,見對方喘息著,呼吸隨著失血越來越微弱,杳杳抬起綃寒,不再看他,而後一劍貫穿了修齊的喉嚨。
修齊只來得及發出輕輕一聲。
說不上是掙扎還是什麼,然後便抽搐了幾下,倒在地上,不再動了。
“……”齊朝衣看著杳杳,嘆了一聲,然後說,“先前誤會你,實在是抱歉。”
“沒什麼,”杳杳說,“且不說我這一路上已經被誤會很多次了,更何況修齊還在一直騙你,你沒有不管不顧上來取我性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齊朝衣愣了愣,然後說:“你在說什麼,我是不會取你性命的,你是我的……朋友啊。”
杳杳毫無笑意地牽起嘴角:“修齊死了,我需要一個人回崑崙傳話。”
她抬起眼,看見對面清俊的少年:“只能讓你來。”
齊朝衣有些茫然:“什麼?”
“我沒有辦法將所有事情都與你說,唯一要告訴你的就是,如果陸時宜拉著你商討飛升一事,千萬不要跟著他一起。還有,我師父是黎稚殺的,在他書房中有一樣毒物,我們將不日去取,在那之前,雪谷也不安全了,我要尋找到一個新的地方。”
齊朝衣點了點頭,下意識問:“什麼地方?”
杳杳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玄青鏡上出現的那個地方,她嘗試著描述了一下,齊朝衣一愣,然後說:“那是西境。”
“西境?”杳杳並沒去過,但是聽說氣候宜人,很多門派也在那邊,“若是我去了,那就是去了最危險的地方,不過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崑崙的人,一定想不到我躲回了西境。”
齊朝衣點了點頭:“那麼你要走嗎?”
“我要走,”杳杳道,“桃核已經傷好,我們很快就能到。”
齊朝衣聞言若有所思,然後他掉轉了劍鋒,在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割。
杳杳的眉梢動了一下:“朝衣。”
“做戲做足,”齊朝衣搖搖頭,“杳杳,”他聲音沉沉地說,“此去山高水長,雖然我很懷念過去的日子,但我知道你志不在此,崑崙也無法困住你。那麼未來,我會看到更強大的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