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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寒捏著逐漸變化著的指骨,小心翼翼的將它擱上了伏魔咒。
那枚小指壓在“伏魔”的正中央,期初悄無聲息甚至讓陳寒誤以為自己放上去的是一塊仿真惡作劇玩具。她正有些不確定,想要伸手試探一下的時候,祖師爺瞥了一眼,叫住了她。
祖師爺道:“陳寒,看著我。”
陳寒潛意識便回頭看向了他。
祖師爺和她在紫府初見時比,似乎長大了一些。他柔順的黑色長髮披散在身後,眉眼低垂。鴉羽似的睫毛下是如葡萄籽般的瞳孔,他穿著現代的衣物,雙手交疊於身前。祖師爺端直站著,目光注視著陳寒,淡色的唇角淺淺揚了揚。
陳寒看得呼吸一窒。她從初見時便知道自己的祖師爺是個精雕玉琢的孩子,她還同璇璣感嘆過可惜。可惜祖師爺飛升太早,無法長大。他如果是成年姿態,肯定是風姿卓絕——單憑一張臉,估計就能便被記進紫微府編撰的群仙錄了。
陳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直到她聽見了一聲尖鳴,以及跟隨而來煎烤血肉的滋滋聲。
血腥氣一時間濃得幾乎要讓陳寒鼻酸,她試圖回頭看看怎麼了,祖師爺卻盯著她,溫聲喚道:“陳寒。”
陳寒便沒有回頭。
就在這時,廚房的趙明實在受不了味道,他提著拖把走了出來,大聲嚷嚷道:“你們在弄什麼啊,打翻了豬血嗎——臥槽,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
陳寒親耳聽見了趙明尖叫聲、辨不出的鳴腔聲,聽見碰撞翻椅子的聲音,以及拖把倒地順帶推砸了玻璃杯的清脆碎裂聲。
她想要回頭,祖師爺卻伸出了手。
他伸出手,碰上了陳寒的臉頰。陳寒半蹲著身,瞧著自己面前活了千年的少年神色深暗地瞧著自己,他的眼中有著陳寒看不懂的星海,他懷著那一片瀚海的情感,微微偏著頭,手指輕柔的觸碰著陳寒的臉頰,就這麼看著她。
陳寒被瞧得心中忐忑,她忍不住開口:“祖師爺——”
祖師爺瞧著她,過了會兒方才收回了手,他垂下了眼,對陳寒道:“好了,去看吧。”
陳寒回頭,瞧見的是已經化成了一大灘血水的現場。
原本的指骨已經只剩下一截暗黃色的、在博物館裡最常見的小骨頭。血紅色乾屍的表面不見了,原本似要復活的鮮活皮肉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流了滿客廳的血,這些血浸透了符咒,從紅木的茶几上溢出來,一直流到了廚房門口。
陳寒瞧著這滿地血液與直衝大腦的血腥氣,忍不住想:得虧隔壁的房子還沒賣出去,不然鄰居得報警兇殺案。
她從被血粘的黏糊糊得地板上踏了過去,瞧見被嚇跌下的趙明,忍不住道:“你也太沒出息了吧,血也怕?”
“什麼血啊!”趙明對祖師爺的不公正對待感到委屈極了,“那指頭有變成——”
場景太恐怖,趙明連說都不想說出來,他生無可戀地開口:“總之你想像一下異形從鐵血戰士的肚子裡剖出來,然後再被自己的酸液化成血。”
陳寒光是想了下異形,就決定拒絕想像接下來的東西。
祖師爺仍然站在紅木茶几旁。他伸出手,毫不在意的撿起了那枚暗黃色的老骨頭,開口道:“不是小孩,是侏儒的手指。”
“應該是商代用以做房基的奴隸手指,浸了足夠時間的血以及足夠年代的怨氣,所以只是一截,煞氣還能這麼重。”
趙明聞言神色古怪:“商代人的骨頭,這得是國寶級的古董了吧。這東西怎麼能弄出來,還裝進風水球裡面?”
陳寒也覺得奇怪:“而且都過去這麼久了,不應該都是化石了嗎?這骨頭的形狀還能這麼清晰?”
無論他們怎麼覺得不可思議,已經被徹底驅了煞的指骨如今不過只是塊普通骨頭了。祖師爺看了兩眼,便將骨頭隨手丟進了金魚缸里。
金魚缸原本養的金魚被趙明不小心餵死了,如今裡面空蕩蕩的。指骨丟了進去,發出叮的一聲響。
祖師爺道:“救人的方法不多,但害人的辦法卻多得很。商代祭天的奴隸屍骨也好,風水球也罷,不過都是載體,並不是真正可怕的東西。”
趙明心想:商代的“木乃伊”如果都算不是可怕,那什麼年代才算,史前嗎?
然而他是不敢當面反駁祖師爺的,正巧這時候戚樂公司的小陳將網址發給了他。趙明打開一看,愣了一瞬,對陳寒道:“陳寒,風水球的地址和唐之棠買轉運珠的店——是一個名字。”
第22章 換命07
唐之棠的轉運珠和戚樂辦公桌上的風水球。
這兩件事可以說是巧合,但如果這兩樣東西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巧合恐怕就不能解釋了。
陳寒和趙明打開了這家淘寶店, 仔細看了看。從頁面和介紹來看, 這就是一家普通的賣各類水晶玉石的店鋪。前段時間因為電視劇熱播,女主人公手上的粉晶火了起來, 所以店家便冠了個“轉運珠”的名頭開始賣手串——賣的還挺貴, 至少遠遠超過了原本粉晶的價格。
風水球也是一樣,上等的大瑪瑙玉,雕成了風水球的模樣,價格便可以立刻漲上兩三倍,再給這球添上一兩句大師的評價, 好了, 可以五倍出賣。
陳寒將店鋪掃了一大圈, 也沒能看出什麼名堂。
她對趙明道:“……會不會是唐之棠亂說的?”
趙明:“那這也太巧了吧!”
陳寒覺得也對, 乾脆便和店主溝通了一下, 她刻意將自己的身份裝作是唐之棠介紹來的,但店主的口吻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也就是爭取到了個免郵。
陳寒看著自己購物車裡的轉運珠和風水球,猶豫了片刻下了單。而後將手機還給了趙明,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先買一套回來看看,如果有問題,就想辦法去找這家店。”
趙明覺得有道理。但是除了這個,他還有件更重要的事。
趙明正視陳寒, 語氣誠懇:“師姐,這一地血誰處理?”
他說的有理有據:“總不能找保潔吧,保潔會報警的。”
陳寒:“……”
趙明:“……”
陳寒看著趙明,緩緩開口:“師弟呀……”
趙明即刻接口:“我今天洗了碗,打掃了廚房餐廳。”
陳寒:“……”
陳寒頭疼的瞧著一地血污。
趙明補充道:“也不是我除煞除了滿地血。”
陳寒抬起了頭,目光明亮而透徹。她瞧著趙明,語重心長:“事情不是這麼算的,我除煞是不是為了你?這屋子裡除了你之外,還有人會被這東西影響嗎?”
趙明:“……”這是強詞奪理吧?!
強詞奪理的陳寒很公平地開口:“大家都有責任,所以,咱們剪刀石頭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