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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被問住,但他的回答卻毫無猶豫:“我信你。”
陳寒的臉上總算是浮出了一點兒笑容。她向著趙明輕微點了頭,話里凝著冰。
她說:“好,我們這就去抓鳥。”
趙明看著陳寒立於太虛鏡前,熟悉的、又或者憑藉本能操縱起這面傳說里的鏡子,快速的在世界裡尋找著羽嘉的蹤跡。趙明看著她,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師姐,祖師爺惹你生氣了嗎?”
陳寒的手指微頓,她回答:“我沒有生氣。”
趙明:“……可你現在的樣子就是在生氣啊。”
“你與其生氣,為什麼不去問問他,我覺得他不會惹你生氣的。”趙明輕聲說,“你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陳寒心想,問什麼呢?問他當初為什麼要犧牲自己嗎?她在見到西王母的那一瞬,皮筋崩裂的痛苦似乎又回了來。她的心裡原本很平靜,但卻在見到東王公時忍不住生出怨氣。
我是真心誠意的待你,而你卻只是將一切都當成計劃嗎?
就連你對我說的話,做過的事——都是計劃嗎?
陳寒的手指頓住,她垂下了眼。
我不想後悔。
……可你到底在想著些什麼呢?
趙明道:“師姐,畫面停住了,那是羽嘉在的地方嗎?”
陳寒抬眸重新看向太虛鏡,鏡子裡的畫面趨於穩定,漸漸顯出一處場景來。
這裡看起來像是火災剛過後不久的地方,原本房屋的斷壁殘垣還剩下些許,有人在這片廢墟上重新建起了簡單的屋子。陳寒從太虛鏡的角度看過去,遠遠覺得這新房子看起來有點兒像翅膀。
趙明看著鏡子裡的場景,倒是皺著眉說:“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他這麼一提,陳寒倒是也覺得眼熟的很。
她仔細瞧了瞧鏡子裡的畫面,腦海中飛快的浮現了一處早已化成了廢墟的建築。
趙明顯然也反應了過來,他皺著眉道:“不可能吧……”
陳寒道:“沒什麼不可能。”
她看著鏡子裡顯示出的、在已經毀了的秦家古宅重修的屋子——“秦白毅的三叔既然能有瑤池金珠,羽嘉將大本營放在了秦家有什麼奇怪的。”
“不過看著屋子應該是在我們一走後就修了,秦三竟然還有膽量繼續討好失蹤的羽嘉,這倒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以為他的骨頭已經疼到這輩子都不敢再見羽嘉了。”
陳寒說的沒錯——秦三不僅僅是骨頭疼得不敢見羽嘉,他主動暴露了羽嘉的所在,連國內都不敢待了。
陳寒致電秦白毅詢問秦家現狀的時候,秦白毅已經能非常平靜的回答她的問題。
時間永遠是最好的傷藥,在解決了骨祠後,秦白毅便去了國外,和自己的兒子住在一起。秦家對他而言,終於不再是一處不能提及的傷痛,而是一段過往。
秦白毅道:“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他怕得很,連我都不知道他跑去哪個國家。你問現在秦家是誰在主持?是秦躍,那孩子學古建築,見秦家散了可憐,便撐起了這個家。”
“他正好這一學期都是實習,也有空,秦家空地上如今的建築,就是他設計的。”
陳寒握著手機,下一步踏在了秦家古宅的門前。
門前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紙燈籠,相反的,門外裝成了一圈的護花鈴,牆角下種著各種生命力旺盛的野花。風一過,護花鈴的叮叮噹噹,牆上的、泛著紫紅色的紫玲藤也飄下像雪一樣紛紛的花瓣來。
陳寒站著,看著這一掃先前陰暗詭譎、藏滿了情思與討好的設計,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緒。
她說了“謝謝”,掛了電話。
她對身後的趙明道:“一會兒打起來的時候我可能顧不上你,但昊天都將那本書送給你了,我想你自保應該不會有問題。”
趙明道:“我知道,我也不可能讓你們保護一輩子。”
“前路多艱,我知道該怎麼走。”
姬尚明的事似乎讓趙明在一夕間長大了很多。他的手指尖跳躍著昊天最引以為豪的雷電,目色平靜的看向這曾經差點兒嚇哭他的幽森之地。
這一次,恐怕比骨祠那一次還要可怕。
骨祠里不過只是些厲鬼。
但這瑰麗設計的花房裡,住著的卻是一隻冷血冷情的怪獸。
陳寒踏了進去,落下的花瓣被她驚起。
她抬了眼,屋內的人也抬了眼。
羽嘉的瞳孔是泛著金的豎瞳,她的皮膚白得近乎詭異,一頭雪發披散而下,臉頰以及脖頸甚至還被和雙翼同色的青色羽毛覆蓋著。她看起來,哪怕收起了翅膀,見到她的人也會猜到她的原型是一隻鳥。
可即使如此,在秦躍的眼裡,她依然美的無可比擬。
羽嘉的表情冷漠而僵硬,她的那雙眼裡湧出了混雜著欣喜和害怕的神情。
羽嘉低喃著:“她來了?”
秦躍聞言一驚:“誰,誰來了?”
他伸手就去握擱在一旁綁上了銳利刀具的木棍,秦躍的眼神在鏡片下泛著微微的冷光,他問羽嘉:“你有客人來了嗎?需要我像以前一樣,替你處理了嗎?”
羽嘉沒有理會秦躍,她站了起來。
她站起來的時候,尤為的光彩奪目,也尤為的像秦躍想像中的瑤池女神。
她像個小女兒一般,帶著雀躍又難以言訴的心思,鼓足了勇氣向外邁了一步。這場景映在秦躍的眼裡尤為稀有。
從他初次來到秦宅,因好奇於耳房的構造而迷路至骨祠,第一眼見到回到骨祠對付秦青的羽嘉時起——他就沒有見過這位女神除卻冰冷之外的樣子。
他沒有辦法忘記自己逃入骨祠,被伸手討錢的女人逼到了絕路,不得不衝進了更為可怕的祠堂里——
秦躍跌在了羽嘉的腳下。
白髮金瞳的女神是如此高不可攀,她略略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
秦躍就在那一眼裡陷入了魔障。
羽嘉救了他。她說骨祠不用他,用秦青。這句話將他從秦三的刀刃下救下。
秦躍至今不明白羽嘉為何會救他。在他悄無聲息的觀察中,他知道羽嘉是將人類當為螻蟻的心性。所以他越發好奇,羽嘉當初為什麼會救自己呢?
是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不一樣呢?
秦躍陷入了魔障里。但除了他自己,誰也瞧不出,誰也不知道。
他樂呵呵的笑著,所有人便都當他是秦躍,無辜又可憐的秦躍。
他隱在暗處,連秦三叔都不知道的地方,靜靜的看著羽嘉。當羽嘉需要什麼了,叫他一聲名字——秦三辦不到的事情,秦躍也能替羽嘉辦到。
甚至於殺死秦青這件事——秦三不敢,他敢。
羽嘉要秦青死,那秦青就該死,他不明白秦三害怕什麼又猶豫什麼。
秦三爺不做,正好給他機會。而在秦青眼裡,他萌動無知的受害者,根本對自己毫不設防——他輕易地就辦到了。只要能從羽嘉的眼裡得到一分滿意,他就會十足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