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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寒慢慢道:“沒有,廚房的抽屜里有蠟燭, 我想這是您準備的吧。”
梅媽道:“預防萬一用的, 沒給你添太大麻煩就好了。”
陳寒便問:“那您瞧見我房間窗戶外的髒東西了嗎?”
梅媽見陳寒提起了這個,眉頭皺起, 對陳寒斂了笑道:“說起這個, 恐怕還是那些孩子惡作劇。”
“前些日子我一覺睡醒,窗戶外也有,但秦先生檢查過了,是豬血。估計是附近的小孩子捉了鳥,鳥半夜撞了上來,留下的印子。”
陳寒匪夷所思:“您覺得是鳥的腳印?”
梅媽淡定極了:“對啊。一樓可以說小孩子鬧騰,可二樓只有鳥才能飛上去吧?”
陳寒聞言, 若有所思的向庭院裡坐著的秦白毅看去,順口說了句:“這也是秦先生說的嗎?”
梅媽不疑有他:“對。陳小姐,早餐好啦,您喜歡牛奶還是果汁?”
早餐過後,秦白毅也如約出現在了客廳等他們。陳寒背著包,趙明在手忙腳亂的找充電寶的數據連線口,祖師爺安安靜靜的捧著自己的骨瓷內膽保溫杯請保姆幫他續一杯水。
秦白毅:“……”
秦白毅握著手杖,深深呼吸了一瞬,說服自己不要去想他們三個人看起來像是來郊遊的,將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去。秦白毅方才能對眾人道:“司機到了,如果想見堂叔爺,便今日一起去吧。”
陳寒一眾便跟了上去。眾人坐進了商務車,秦白毅因為腿腳不便,陳寒上前扶了他一把看,秦白毅愣了一瞬,接著才向她低聲到了謝。
眾人上了車,因為商務車的后座很大,陳寒等人便坐在了一排。祖師爺坐在中間,因為不高,恰好掠過了後視鏡。陳寒在一旁觀察了秦白毅一會兒,開口道:“秦先生,您夜間有點香的習慣嗎?”
秦白毅面色不變:“點香?我沒有點香的習慣。”
陳寒“哦”了聲,問:“那樓下的香爐是誰擺著的?”
秦白毅聞言,困惑極了。他細長的眉毛揪在了一起,不確定地反問陳寒:“香爐?”
陳寒越發好奇:“你不知道嗎?”
秦白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難看的神色,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雙手攥緊了手裡的拐杖。他沉下了聲,對陳寒道:“估計是客人不習慣陌生的地方,看走了眼。別人都知道我不喜歡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所以我才從不住老宅。”
陳寒原本還想問兩句,但她見秦白毅的臉色發黑,便將剩下的那些試探暫時吞了回去。
陳寒心想,秦白毅看起來確實不知道家裡晚上還會香爐里還會燃上三支香。那這香爐是誰悄悄設的,又是誰點的?陳寒想到了梅媽。
她雖然一副相信秦白毅的樣子,但她是不是其實也察覺了,每日晚間的跳閘和拍窗聲其實是有鬼呢?
秦白毅身上的謎團太多了。陳寒來到X市本來是為了秦青的事情,結果秦青的屍體還沒見到,讓人摸不著頭緒的事情倒是先來了一堆。秦青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些麻煩事而遭了難?
陳寒不認為區區嬰靈能將秦青怎麼樣,所以……秦家的宅子裡,一定有更可怕的東西。
秦家的老宅坐落在X市的古街里。這宅子原本占地數傾,後來因為戰亂及建國後的種種運動,目前保存下來的也就只有祠堂和祠堂前的小三進院子。這院子在公社時期甚至被徵用過,作為公共食堂和公社辦公處。X市經過多年的發展,市中心早已偏移,在很多年前,尚且能算得上門庭若市的古街到了如今也落寞得算是郊區。這條青石板的街上,連著數十米,見不到別的人家。偶爾零星還支著的幾戶老宅子,也是屋漏瓦缺,都不知裡面是否還有人居住。
商務車顛顛簸簸的開在青石板路上,趙明瞥見這裡有一片荒田。趙明出於好奇問了句:“那邊田看起來還行,為什麼沒人種?”
秦白毅瞥了一眼,回答道:“這是我家祖上的祭田。”
“至於現在為什麼沒人種。”秦白毅笑了笑,“覺得不吉利吧。”
秦白毅不願多說,恰好這時車也停下了。秦白毅瞧著那今年剛刷過新漆的門柱,對陳寒他們道:“到了,各位下車吧。”
一下車,陳寒便見到了秦家的祖宅。
小三進的院子,用的是黑磚青瓦。看得出來維修過了許多次,宅子雖然顯著古舊,但一磚一瓦無不考究,陳寒覺得就算是現在拿一根先來比一比,這牆角房檐都仍然是筆直的。
刷上了新漆的兩扇木門開著,似乎是知道秦白毅要回來。秦白毅拄著手杖,一步一緩的向前帶路:“走吧,我帶你們去祠堂見堂叔爺。”
陳寒和趙明互相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秦家的院子裡比院子外給人的感覺更要陰沉。三進的院子將天地包圓,一仰頭看見的是四四四方方的天,低頭則是正對著天的圓井。由於當年被推倒過很大一部分,陳寒知道她如今見到的秦宅和原本的秦宅肯定有很大的區別——至少原本的秦宅,不應該像這被修補後的三進小院一樣,惹人無端感到壓抑,像是只匍匐下身,蜷起四腳的巨物,沉悶的很。
明明是這麼沉悶壓抑的氣氛,偏偏從天井處又吹來一陣陣的涼風讓人激靈。趙明默不作聲的悄悄扯住了陳寒的袖子。祖師爺瞧見了,低下頭想了想,便也伸手握住了陳寒的指尖。
陳寒的指尖一被握住,她便反應了過來。她瞧著祖師爺端謹平靜的面容,便忍不住問:“您也害怕?”
祖師爺聞言抬頭,他先是看了眼仍然扯著陳寒袖子的趙明,略沉默了一瞬,而後抬著眼看著陳寒說:“嗯。”
陳寒:“……”我不信。
但陳寒還是配合了一下,她反手牽住了祖師爺,在對方微微翹起的嘴角下回頭看向趙明,對他也張開了手。
趙明:“……”
趙明本想抓住,但他瞥見了祖師爺黑漆漆的眼睛。趙明直覺性地鬆開了她的衣袖,甚至後退了兩步。
陳寒:“???”
正在陳寒完全弄不懂趙明的腦迴路的時候,秦白毅開口道:“到了。”
他們已經跟著秦白毅到了後院,後院的旁半月型的側門過去,就是秦家的祠堂。從陳寒這個這個位置,剛好能瞧見祠堂前那顆約有三人合抱寬的大榕樹,榕樹的枝椏非常茂盛,最長的一根,直直的墜著,讓陳寒幾乎要以為它會墜在地上。
秦白毅正要令他們過去,從後院的二樓上慢慢走下了一位老太爺。
他和秦白毅一樣拄著拐杖,對秦白毅道:“小叔,你這是帶誰回來。”
秦白毅道:“堂叔爺的弟子,來為堂叔爺上香。”
這老人便忍不住皺眉,開口道:“堂叔爺離家那麼久,沒留下半點音信,這兩個人來路不明,說是堂叔爺的弟子就是了?就算是弟子,也不該隨便進咱們家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