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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對白白好一些,如果他一開始能夠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而不是那麼自以為是,不顧白白的感受,白白那樣善良心軟,應該會原諒他的吧。
看著水鏡里,暫時結束了戰鬥的白白傷心地抱著尾巴縮成一團,在雲虛衣袖裡無聲哭泣的樣子,墨魘只覺得心被細細的錐子一下一下地狠狠戳刺著,每一下都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不能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了!
而墨魘心目中冷血狡詐的明乙,此刻同樣並不好過。
緩過舊疾復發的痛楚之後,他便坐在院子裡看著面前的月季花發呆。不是不擔心弟子們的安危,不是不害怕白白出事,但是他已經沒得選擇了。
他的身體狀況不知還能隱瞞多久,清涼觀的聲威要維持下去,弟子們要繼續在三界中擁有一席之地,不能只靠他這個根基半毀的人。
希望白白法力修為上的意外突破,能夠幫助弟子們扭轉天庭在地府陰司叛軍勢力面前的劣勢,就算不行,至少讓她能就學會自保。
是他太過自大,妄想借天意而插手白白與墨魘的未來,使三界之間能夠依照自己的天意平衡下去。結果不但賠上自己半生法力,還壞了一段大好姻緣。
他曾經希望過,墨魘只是一時之氣,應該不會輕易放棄白白,不過連續幾個月的杳無音信,把他的希望沖刷的乾乾淨淨,他怎麼忘記了墨魘曾經親眼見過自己親生父母如何因情深所累鬱鬱而終,墨魘又怎肯再輕易許心於人?
希望雲疏與白白他們能夠平安回來才好……
白白被雲虛帶到一邊休整了一陣,心情稍稍平復,雲虛細心地取出帕子幫白白把身上的泥塵血污擦乾淨,雲疏在一邊見了欲言又止,現在擦了,等下子時一到,白白再下去還是會弄髒的。
說實話,他也心軟,但是他與雲起都知道師父的情況,所以也隱約明白師父的用心,不得不逼自己硬起心腸來。
離子時只剩下小半個時辰,到時各路叛軍定會蜂擁而至,戰況的慘烈不必多言,與其軟語安慰,不如再多學些防身搏擊法術來得實際……這麼一想,眼光便轉到了雲起身上。
雲起會意,硬著頭皮上前來對白白說道:"剛才大師兄教你法術,都記住了嗎?"
白白點頭道:"記住了!"如果是以往,這麼快學會新法術,她一定會開心得要命。可是想到剛才與鬼卒妖兵們交鋒的慘烈情況,她就開心不起來。
雲起把她從雲虛懷裡抱到自己面前,平靜道:"要保護自己,保護身邊重要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白白勇敢一點好嗎?"
白白咬咬牙,用力點頭,跳到地上化出人形,乖乖隨雲起到一邊去學習法術。她這麼強作堅強的懂事,把雲虛與其餘幾名師兄弟看到心疼不已,但是現在下邊各路妖魔大軍已經集結完成,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再臨陣退縮了,白白的安全,也不是他們幾個努力就能保證萬無一失的,雲疏與雲起的做法雖然殘忍,卻是對白白最好的選擇。
幾師兄弟圍坐在城樓的一角,靜養準備之時,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飛快接近,武曲星君帶著千里眼、順風耳跑了過來,三個人都是一臉的迷惑不解,但更多的卻是喜色。
"好消息!好消息啊!"千里眼人還沒到就已經忍不住大呼小叫起來。
雲疏等幾人覺得有些奇怪,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好消息讓他們如此興奮?總不會是下面的叛軍自動退兵吧……
順風耳也顧不上賣關子了,激動的開口道:"剛才我聽到叛軍後陣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慘叫之聲不絕,似乎人仰馬翻吵吵嚷嚷混亂得很,便叫千里眼好生看看……"
"結果你們猜我見到什麼了哈哈哈……叛軍後陣有連大片鬼卒妖兵不知道被什麼人殺了個乾淨,足足死了有上萬個!"千里眼興奮地接口道。
"什麼?莫非另有天庭兵將埋伏在後?"雲疏聽到這樣的消息也很高興,但總覺得這驚喜太大太突然,讓他有些不敢相信。
武曲星君撓撓頭:"沒聽說過啊,天庭要還能派出兵將,我也不必守關得這般痛苦了。"
此時鬼門關內的鬼卒妖兵大概有十萬之眾,一下子去了十分之一,雖說人數依然大占上風,但是叛軍忽然受此重創,必影響軍心,他們只是為了闖關臨時結盟,一但遇上重大打擊,就會為著各自的利益,恢復到原本各自為戰的形式,這樣對於武曲星君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
就像是死囚推到了法場上,大刀舉起要往下砍的時候,忽然監斬官宣布大赦天下一般,城樓上的氣氛頓時高昂起來。
千里眼伏在城樓上繼續觀望敵情,忽然大聲道:"哎呦!有幾路叛軍在往後撤退!奇怪奇怪!剛才那傷亡叛軍究竟是哪一路兵馬斬殺的?怎麼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誘狐086衝冠一怒為白狐
雲起帶著白白在城樓上的一座瞭望塔下修習法術,他所用法術不似雲疏的實打實,靠法力衍生氣力,直接攻擊敵人,他更擅長的是借物施術。
地上有一堆石頭,他可以用法術使它們變成有生命的武器,敵人在何方,石頭便擊向何方,也可以讓石頭自動組成一面巨盾,阻擋敵人的進攻;旁邊有花糙樹木,他能令花瓣樹葉變成片片利刃,也能令尖尖的糙精變成鋼針一般直刺敵人的要害。
雲起所教的要比雲疏教的更複雜一些,時間緊迫,加上環境所限,雲起只傳授了口訣咒語,但教白白如何駕馭砂石與大風去進行攻擊及防禦。
兩人心無旁騖,也未曾聽到外邊傳來的各種奇怪聲音,一個教的專注,一個學的用心,不知不覺一個時辰便過去了,雲起方才覺得有些詫異,莫非過了這麼久,子時還沒到?怎地師兄弟們不進來叫他們出去應戰呢?
留下白白一個繼續在這裡練習,雲起走到外邊看看情況,卻見全部人都趴在城樓邊上往城下瞭望,仿佛城下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雲起走過去一看,這時早已過了子時,鬼門關下陽門大開,但是本來圍在鬼門關附近密密麻麻的妖兵鬼卒不但沒有上前搶攻,反而退去了大半,剩下那一小半零零落落分成幾路,都按兵不動,個個張望著陽門方向偏偏不敢行動,他們自知勢孤力弱,似乎也萌生退意,不敢硬要闖關。
那些從陰門進入的新鬼拿著路引茫然不知所措,任由牛頭馬面驅趕著往前方已經廢棄多時的閻羅殿走去。
換做以往,那些作亂的妖魔早就派遣手下的鬼卒妖兵前來"拉壯丁"了,怎會任這一堆"肥羊"被帶到閻羅殿去準備投胎?
雲起走到雲疏身邊問道:"大師兄,這些叛軍因何突然退兵?"
雲疏搖搖頭道:"千里眼似乎看到他們後方不斷有大批妖兵鬼卒被屠殺,卻不知是何人所為,後來就見好幾路叛軍開始退走,我也不知道發生何事,似乎是有人出現把他們暫時鎮住了……"
本以為將要大戰一場,沒想到竟然有驚無險,在最關鍵的時刻,什麼都沒發生。武曲星君百思不得其解地摸著腦袋走過來道:"這究竟是搞什麼鬼?奇怪、奇怪……"
順風耳很是樂觀:"不管搞什麼鬼,沒事就好!"
武曲星君嘆氣道:"就怕他們不知什麼時候又再衝出來,這陽門整個七月都開著的。"一抬頭見到前面清涼觀弟子們,忽然一拍腦袋,哈哈大笑道:"眾位果然是我武曲星君的福星啊,你們一來,叛軍便退了。"
雲疏不敢居功,拱手道:"慚愧慚愧,不知千里眼可否看到叛軍後陣究竟是何人出手?"說實話大家都很好奇啊!
"我要能看清楚就好了!"千里眼十分鬱悶道:"我似乎看到一團黑霧,一片銀光,然後那邊就倒下了一片,應該是有個很厲害的仙人藏在黑霧之後。後來黑霧消失在一座大殿裡,我見到那些叛軍的頭領,一共有二十六個人進了那座大殿,出來的時候剩下二十人,其中有八個還負了傷,硬撐著回去把人馬撤走。嗯,對了!下面那幾隊撤退得慢的,似乎就是他們的頭領沒有回來,我猜會不會是被那位很厲害的仙人殺了!"
順風耳也很不慡:"我拉長了耳朵也沒聽到那座大殿裡的聲音,估計那仙人特地施法,不想讓人知道。"
"莫非是他?"雲疏幾乎馬上想起了當日在地附送雷震子返回天庭就醫的路上,忘川河邊遇到的那名神秘黑衣男子。按照他當日的表現,他絕對有實力隨便"清理"掉上萬妖兵鬼卒。
雲景是聽說過這件事的,當即與雲疏想到了一塊。不過雲疏也沒見過那個黑衣人的樣子,說來說去還是疑案一宗。
大家長嗟短嘆地猜測著那個力挽狂瀾的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雲虛的眉頭卻輕輕皺了起來--是墨魘,十有八九就是這個煞星,只是他為何最近總是在地府陰司里遊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