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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不語的凌清波忽然道:"那位墨先生手上抱著的白狐,很像雪兒呢……"剛才驚嚇過度,看見墨魘忽然推門而進,只道是妖怪要來害他們兄妹了,慌亂之中不敢細看,這時慢慢定下心來,又想起剛才紅宏說的報恩緣由,不由得產生了聯想,會不會是"雪兒"顧念著她,請來墨魘救了他們兄妹呢?
四人把各自所知的信息交換一下,大致便猜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雲虛欣然道:"好心有好報,天道循環,果真如此。"
紅宏關注的重點卻全不一樣:"你說你見過白狐化成人形,美得傾國傾城?嘖嘖,可惜我沒有見到……啊!你會畫畫麼?畫給我開開眼界如何?"他很想去找白白看"真人",但是墨魘的姿態明擺著不容任何人染指她的,只好看看畫像過乾癮。
凌清鑒本來也不是什麼端正君子,紅宏與他在男女情事方面簡直是臭味相投,對於異類妖精的恐懼戒慎之心淡去後,大有相見恨晚之意,連忙道:"正有此意,只是怕我手拙,畫不出美人神韻的萬一啊。"
雲虛和凌清波聽這兩人不三不四的言論,尷尬之極,凌清鑑識趣地打住話題,改談正事。此次兩兄妹出門鬧出這麼大的風波,隨從家僕生還者估計也沒有幾個,回到京城要如何解釋此事也是個大問題。
為了凌家的聲譽著想,凌清鑒決定先將鎮上的相關人等打點好,對外一律宣稱是匪人冒充妖魔意圖劫殺他們兄妹,幸好得高人相救,匪人逃去無蹤。
這個年頭如果爆出被妖怪糾纏之事,恐怕凌清波是再也別想嫁人了,凌家的聲譽也會受損,一般人眼中,會招惹上妖怪的,本身就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凌清波是金鳳命格之事更加不宜宣揚,這種傳聞對於詩禮傳家的凌尚書府,很容易會被別有用心的政敵對頭歪曲成攀龍附鳳。
再者,凌家不想女兒入宮,更怕將女兒置於眾矢之的的風口浪尖,所以這事是一定要守口如瓶的。
這些安排,凌清鑒本來沒有必要告訴雲虛與紅宏,坦言相告其實是有請他們幫忙圓謊,協助遮掩的意思。雲虛與紅宏都是修道之人,與凡人甚少打交道,對於這些也無所謂。
折騰了一夜,凌清波撐不住了要休息,另外三人不好留在房中,於是相偕出門打點後事。
這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凌清鑒大著膽子舉起火把查看院子裡兩條蛇妖的屍骸,屍骸已經變回原形,身量甚小,除了院子裡血污處處有些駭人之外,實在看不出有何恐怖。
凌清鑒想到這兩條蛇妖害了自家這麼許多人,心中氣惱,走到青蛇蛇頭附近舉起佩劍一劍刺下去,就想亂劍剁了這兩條蛇妖的屍身。
豈料這蛇頭鱗片滑溜,骨骼堅硬,一劍下去沒有把蛇頭刺穿反而因為施力不均令蛇頭彈起半尺。
不遠處紅宏見到凌清鑒的動作,心中有些什麼一閃而過,忍不住大喝一聲:"不可!"
只是這一聲還是遲了一點……
青蛇蛇頭忽然張開大口向著凌清鑒的腳一口咬下,這一口又快又准又狠,凝結了青兒死時無盡的不甘怨毒,口中毒牙扎破靴子,直直刺入凌清鑒腳上!
024 吃也有很多種的
白白被墨魘帶回房間,墨魘才鬆手,她就逃命似的化作一道白光竄進床底下,她怕死了墨魘了。雖然沒有看到壞蛇妖是怎樣被他殺死的,但是那股刺鼻的血腥惡臭,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聞到,比山上的大山貓吞食野鼠時還要難聞!
她沒膽子細看青兒和金環兒的屍首原身,院子裡外血流遍地已經足以讓她做幾個月噩夢了。
墨魘他……他太可怕了!壞蛇妖雖然壞,但是畢竟跟他相識一場,他竟然隨意就下手殺死她們,同為精怪看到同類被殘殺,也難免覺得毛骨悚然,就算她們修煉的是魔道,與自己所修煉的仙道大不相同。
這種情緒也可以稱之為兔死狐悲,不過這回死的是蛇……
墨魘不高興了,黃昏時才洗乾淨的小寵物,竟然跑到床底下去弄得一身髒!最最惡劣的是,身為他的寵物竟然大膽拒絕他的親近,他難道還會吃了她不成?!也不想想,明明是她求自己保護凌清波,現下把安全隱患一次清除,她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不過吃了她……這個主意不錯!
墨魘想到白白化為人身時絕美的姿容,曼妙玲瓏的身子與天生的甜蜜熱情,身上不自覺地熱了起來,一點不快也暫時拋諸腦後。
先把她哄出來,好生挑弄一下,然後……把她連皮帶骨頭吞下去,一定美味得很!
慢悠悠走到床上坐下,敲敲床板道:"出來!"
"不要!哈啾……哈……啾!"白白才開口,就被床底下的灰塵嗆得猛打噴嚏。
想像著白白縮成一團灰溜溜、可憐巴巴的模樣,墨魘唇邊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和顏悅色的神態哪裡像剛剛狠下殺手的魔王。
"我又不會打你罵你,你躲我幹什麼?你想保住凌清波的命我也替你辦到了,還把楊枝甘露都白送給你了,還有幫你救了臭道士和紅狐狸,我對你這麼好,你就這樣回報我的麼?"
白白猶豫了一下,想起剛剛墨魘在屋頂上做的壞事,不肯再上當:"你作弄我、欺負我、扯我的尾巴,我不要理你了!"話聲嬌氣委屈裡帶著濃濃的鼻音,想來大概是為了避免繼續打噴嚏,捏住了鼻子說話。
墨魘的耐心本來就不多,現在正渾身火熱打算拿白白當宵夜的,見她負隅頑抗,慢條斯理解下腰帶,微微彎腰,一手握住腰帶一頭舞動起來在床下一掃,當即捲住她倒拖出來。
白白拼命蹬踢四肢想要掙脫,但是均告失敗,頸背上一緊,整個就被提了起來,面向墨魘那張冷笑著的臉。
大壞蛋要殺她!白白第一個想到的是蛇妖的慘死,嚇得哇一聲哭叫起來:"救命啊!嗚嗚……爹爹、娘親、神仙師父……救命!"
墨魘聽得眉頭大皺,喝道:"閉嘴!什麼神仙師父?"白白哭得抽抽噎噎,根本答不上話來。
如果這隻笨狐狸是想倒他的胃口!好,她做到了!
墨魘看著身上披掛了幾張蜘蛛網,被灰塵沾得灰一塊白一塊的狐狸毛,還有哭得一塌糊塗的狐狸臉,只覺得心火全消,剩下滿腔笑意。真是狼狽得可愛的笨蛋!
把白白拎到浴桶旁,傍晚時沐浴的熱水早就變成了涼水,墨魘取過布巾沾了水,替她擦了擦那張涕淚縱橫的小臉,又把她身上的灰塵蛛網擦掉。
很有耐性地把自己的小寵物打理成本來雪白乾淨的模樣,然後抱著哭得直打嗝的笨笨小白狐走回床邊放下,向著她警告道:"乖乖睡覺!不許鬧了,不然我吃了你!"
白白剛剛平復的驚懼,被墨魘一句話再次挑起,一雙哭得水汽迷濛的狐狸眼瞪得圓圓,炸了毛一步一步就向床里退,甜軟的聲音怯怯道:"我……我很瘦,不好吃的。"
墨魘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身子,半是可惜半是取笑道:"我倒覺得,你一定合我的胃口……笨狐狸,不是你想的那種吃……你才幾兩肉,給我塞牙fèng都還嫌少!"
吃還有很多種?不過不管是哪種,倒霉的一定是自己!白白看著墨魘再次大模大樣地在自己身邊沉睡過去,連忙抓緊機會想逃跑,可惜反覆試了很多次,依然沒辦法走出這個房間。每次走到門前窗前一尺的地方,就會覺得一股強大的無形壓力撲面而來,出盡力氣都無法向前多邁一步--這個房間已經被墨魘施了法術,沒有他的許可,白白根本走不出去。
白白倒騰了半天毫無結果,累得趴在桌子上呼呼喘氣,而墨魘在床上依然睡得甚是安穩,仿佛無知無覺,白白氣惱懼怕之下只想離他遠一點,於是挑了床對面最遠的一張小几,捲成一團睡了過去。
運動後急促凌亂的呼吸聲慢慢變得規律起來,白白躺在硬邦邦地小几上迷迷糊糊睡得並不安穩,墨魘睜開雙眼,右手向著她招了招,她便凌空飛到了他的枕邊。
隨手理了理白白一身蓬鬆柔軟的皮毛,忽然覺得心有不甘,自己辛苦了半夜,竟然半點甜頭都沒吃到,簡直豈有此理!心念一動,伸出食指點著白白的眉心暗中施法,一陣銀光閃過,白狐變成了活色生香的小美人。
一手把美人兒攬入懷中,墨魘舒服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清甜幽香,心情大好地安然睡去。
白白睡夢之中一無所覺,嫩豆腐又被大灰狼放肆地猛吃了幾口。
房間之內靜謐安恬,房間之外早已經翻了天!
凌清鑒被青蛇頭咬了一口,當即全身發黑向後便倒,紅宏和雲虛大驚失色,匆匆趕上來扶著他時,人已經氣若遊絲。
所幸紅宏猛然想起師父在他出門前所贈的救命金丹,也不管能不能真的救人了,掏出來就往他嘴裡塞,金丹入口即化,凌清鑒的一張黑臉頓時有了幾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