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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底河谷在都克平原以東,它不像北部的亞述高原那麼巍峨而荒涼,也不是平原南部那樣的沃平原野,山勢險峻布滿谷壑,谷中植被豐茂,遠望一片群峰聳峙,是普通人難以穿行的地方,也是最適合隱藏行跡的所在,歌烈將約會地點定在此處自然也是為了保密。
浮士德與塞米爾在天光剛剛放亮時到達了指定地點,一眼就看出歌烈事先做了讓雙方都能放心的安排。那裡是一座獨立的小山,周圍群峰環繞離得都很遠,在山頂上視野非常開闊,這個地方即隱蔽又能隨時察覺遠方的動靜。
山頂上放著一張桌子與兩把椅子,歌烈已經坐在那裡等著。太陽還沒有升到遠峰的頂端,山谷中飄蕩著晨霧,濕潤的草葉上掛著露珠,周圍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遠處鳥鳴的聲音。半山腰有一個人,沒有拿武器只是抱著胳膊很隨便的站在那裡,在這晨曦霧靄中卻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氣勢,正是幾年前威震大陸的英雄吉爾伽美什。
塞米爾在半山腰便停下了腳步,沒有打招呼,遠遠的站定與吉爾伽美什對峙,看著浮士德走上了山頂。
歌烈知道浮士德來了,卻沒有轉身站起來迎接,只是將座位對面的杯子斟滿了酒,然後輕聲吟唱道——
「你飄搖的身影漸漸走近
曾經的模糊又在眼前現形
你的心是否還在嚮往昔時的夢境
夢境從晨霧中升起飄行,
胸中青春的氣息蕩漾難平
回望往昔的情景
美麗的傳說難道已隱去無尋?」
浮士德悄然坐在了歌烈對面,也開口吟唱道——
「是誰在低語輕吟
晨霧中飄渺的音韻
讓酒杯沾唇聽黎明的聲音
是否宣告著另一個開始
我還能與誰悠悠的唱和,
這幽遠的山野啊又在誰的目光之下
誰在唱著勸慰的歌兒締結新盟。」
兩人的吟唱聲同時傳到了吉爾伽美什與塞米爾的耳中,他們並沒有隱瞞交談內容的意思。浮士德就是想借這個機會將他與歌烈說的話讓塞米爾聽聞,至於塞米爾是什麼反應,就要看這位皇后自己是怎麼想的了。
歌烈端起杯朝浮士德笑著問道:「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浮士德舉杯致意道:「從最後一次見面到現在,整整十年了,祝您老人家安好!」
歌烈:「謝謝你的問候,你真是年輕有為啊!突破九級成就尚在我之前,我應該恭賀你,賢者國師大人!」
浮士德低頭道:「慚愧!怎敢在您面前自稱有為?」
歌烈又問道:「你能來,我很高興,至少說明你還願意信任我。雖然在戰場上為敵,但我們私人之間並無隔閡,知道我約你來想談些什麼嗎?」
浮士德答道:「您是想談亞述帝國以及天樞大陸最新的形勢嗎?」
歌烈搖了搖頭:「不,最主要的不是這些,我只是想談你的道路與你的選擇。我很久之前就認識你,你是多麼的渴求這世上的知識,希望能解決一切難題、改變王國的命運與身邊的世界。在你的多年謀劃之下,如今亞述帝國已強盛崛起,我是不是該恭喜你如願以償?」
浮士德沒有答話卻開始喝酒,他喝得很慢,嘴唇貼著杯沿緩緩的啜飲,將滿滿的一杯酒飲盡才放下杯子道:「您何苦嘲笑我,有話就直接說吧。」
歌烈抬眼直視著浮士德的眼眸問道:「那你就直接回答我,如今這一切是你想看到的嗎,它就是你理想中的那個世界嗎?」
浮士德不經意間望了山下塞米爾飄渺的身形一眼,用低沉而清晰的聲音答道:「不是的,今日的亞述帝國不是我所願見。」
歌烈不緊不慢的追問道:「那你能告訴我嗎?你希望看到一個什麼樣的亞述帝國?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必再去假設,就從今時今日談起,只看現實能否做到,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說出心中的想法。」
……
阿蒙並不在歌烈與浮士德的會談現場,他遠在十幾里外一座雨雲繚繞的高山之上觀望著這邊的動靜,那片廣大的山谷都在他的監控之中。歌烈與浮士德中間的桌子上放著一盞追逝之燈,上面有阿蒙臨時依附的化身感應,就似阿蒙的神像,他能聽到兩人的談話,甚至能清晰的察覺到語氣之間流露出的細微情緒變化。
歌烈就把那盞追逝之燈放在桌上毫無掩飾,浮士德當然認識這件法器,知道它可以作為偵測神術陣的控制中樞。兩人談話時當然要時刻關注周圍的動靜,但浮士德卻沒有想到阿蒙能藉助這樣的方式在很遠的地方旁聽,就像是坐在身邊一樣,這是神靈才擁有的手段。
阿蒙在監視著群山之間這片幽谷的動靜,卻突然覺得後背有些發緊,仿佛自己也被人監視了。他已是一位神靈,身心感應不可思議,能夠體察世上萬事萬物最細微的變化,怎會突然生出這種感覺來呢?
他不用回頭就能「看」的清楚,確實有一個人來了,從虛空中一步踏出,就出現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從此人身上並沒有感應到緊張的敵意,但那強大的氣息瀰漫在山巔,無形中使阿蒙感覺到就連轉身都有些困難。
阿蒙不動聲色的緩緩轉過身來面對此人,沉聲問道:「馬爾都克?」
那從虛空中一步踏出的是另一位神靈,他曾經與阿蒙一樣,在沒有神系的指引下自行探索領悟了本源的力量,達到超脫永生的境界,如今是比阿蒙更強大的存在,也是阿努納啟神系的兩大主神之一、巴倫王國所信奉的馬爾都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