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頁
可惜國師大人您不一樣,那姑娘肯認罪是最好的結果,不會對您造成影響。尤其在這個時候,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錯影響到我的計劃,亞述帝國的存亡很快將見分曉,而您的作用實在是太重要了。」
塞米爾女皇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首先表述了一種事實,這個帝國中的很多權貴不是沒有幹過類似的事情,如果擁有浮士德這樣的身份和權威,換作其他人也許也不算什麼事,總有辦法可以私下裡擺平的,治安官也不可能真的追查到那些大人們頭上。
但是貪贓枉法、欺男霸女一類的事情,就算人們知道,也不能公然擺到明面上。有些事情只是表面上查不出來而已,因為畢竟有帝國法令在,在證據確鑿已經公開的情況下,無論是誰都是要被依法處置的。
而那些有權勢的大人們,自然有辦法逃脫法令的懲處,比如換一個人做了類似的事,某位大人勾引了別人家的女人,主人找上門來算帳,這位大人卻失手將那家主人殺了,又該怎麼處理呢?
首先在口供上就可以作文章,收買目擊證人或利用權勢威逼旁觀者做偽證,證明人不是他殺的。或者栽贓無辜者頂罪,在治安官那裡屈打成招,另找一個替死鬼。但不論怎麼處理,在審理程序上這位大人應該是清白的,儘管別人都知道他有罪。
可浮士德的情況不一樣,他的威望與聲名並不是僅憑地位就能取得的,亞述帝國有史以來有過很多位王國大祭司,但他們都無法與浮士德相比。浮士德在如今的亞述帝國中已經是一種精神的圖騰、神性光輝的象徵。他絕不可以也絕不可能出這種事情,這甚至與人間的官衙審判無關,也不是公堂上有罪無罪的結論。
聲名是浮士德的一種成就,也是他的立世之本。
但是這個案子又很特殊,因為死者是一名貴族,而且是在戰場上殺敵立功、帶傷歸來的軍官,在如今特殊的背景下,必須要追究清楚,給所有人尤其是前線的將士們一個交待。兇手必須得到嚴懲,而瑪甘淚很痛快的當庭認罪,這對大家而言都是最好的結局。
善良的姑娘沒有牽連任何人,更沒有提浮士德的名字,不需要治安官或賢者國師大人去做弄權枉法的事情,她並沒有受到逼迫,而是自己解決了所有的麻煩。對於塞米爾女皇來說,她將要把國家的主政大權交給浮士德,如今也不必因此受到干擾。
見浮士德沉默不語,塞米爾又說了一句:「那姑娘寧願為了維護你而死,賢者國師大人真是魅力超凡!」
浮士德突然放下文書,跪在地上向塞米爾匍匐行禮道:「陛下,不是她殺的希斯姆,我才是兇手!不能讓無辜的人服罪,我請求您……」
他想請求女皇什麼,話卻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已不言而喻。塞米爾也離座而起,看著浮士德道:「以你的身份,本不必對我這樣行禮,除了登基大典,今天是第二次,卻是為了尼微城中的一名妓女……在如今的情況下,就算我想赦免她,也必須有令民眾信服的理由。」
浮士德面如死灰,低頭看著地面道:「陛下想將案情的真相公布嗎?如果只有那樣才能挽回她的生命,我也不能責怪誰。」
塞米爾一伸手,一股無形的力量隔空將浮士德扶了起來,這個細節不經意間也暴露了她的一個秘密,這位大武士同樣精通高階神術、得到過本源力量的傳授。女皇陛下又坐了回去,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想挽救她,可我今天找你來,談的是如何挽救亞述帝國。賢者國師大人,此案已定,我們能先談國事嗎?」
浮士德仍然低著頭:「理智與責任都告訴我,當然要以國事為重,但我能否肯求陛下……」
塞米爾又打斷了他的話:「不必您肯求我,您的要求我怎能拒絕?就算您不提出要求,我也應該幫助您。我已下令,收押瑪甘淚之後暫時不必處置也不必動刑,一切等我回來之後再說。如果我這一次離開皇都還能平安而歸,自會用恰當的方式赦免瑪甘淚;如果我回不來,亞述帝國將由你主政,那麼你自己盡可以想辦法赦免她或救出她。」
見塞米爾說的話很嚴重,浮士德只得暫時收起雜念,站在那裡問道:「陛下,我覺得您這一次不是單純的去邊境視察,難道有什麼秘密行動要親自實施嗎?如果您還信任我,就請告訴我。」
塞米爾點了點頭道:「總算您還沒有失去睿智的頭腦,也沒有忘記對國事的關心。我白天對你說過,在考慮一件事,可能是挽救亞述帝國的最後機會,今晚做出的決定就與此有關。」
這位女皇一招手,面前出現了一片光影,正是天樞大陸的地形演示。浮士德收攝心神正在專心等她說下文,塞米爾卻突然又問了一句題外話:「浮士德,你今天表白,心中對我那火熱的愛從未熄滅,是真的嗎?」
浮士德愣住了,剛才明明要談國事,怎麼又說起了這些?女人就是女人,有時候實在琢磨不透,他趕緊躬身道:「是的,我以我的靈魂起誓!」
塞米爾望著光影中呈現的天樞大陸,幽幽的又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可以選擇,要麼得到我、要麼救瑪甘淚的命,二者只能選一樣,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浮士德沉默了,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良久也沒有回答。塞米爾抬起頭來望著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有一絲欣慰,您沒有不假思索的就開口說想得到我。但是賢者國師大人、帝國中最有學識與智慧的人,最仁慈、悲憫、代表無所不能神性光輝的大祭司,您為何沉默?在良知和欲望之間,就這麼難以做出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