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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們趁機宣揚,唯一的真神安-拉,其威嚴甚至讓惡魔撒旦都不敢冒犯。安-拉天神只用一則神諭,就讓整個埃居帝國從長達半年的混亂中恢復了以往的安詳與平靜。
……
被埃居帝國冠以「撒旦」稱號的阿蒙,並沒有接到安-拉的神諭,可是當安-拉在埃居帝國降下神諭的時候,他在遠方的那個海島上卻見到了另一位神靈,來找他的竟是九聯神系前任主神、那位折翼的荷魯斯。
那是一天清晨,霞光在海上升起,半天舒捲的流雲都鍍上了一層金輝,微風拂過浪花,泛起點點光芒在浪尖閃爍。阿蒙於定坐中起身走出山林,來到海邊眺望初升的太陽。陽光在海面上留下了一條動盪而狹長的光帶,不遠處的淺灘有幾隻螃蟹爬過,在沙地上留下淺淺的足跡,接著海浪輕輕捲來,這痕跡又消失不見。
阿蒙在海邊看日出,而加百利在島嶼最高的那座山頂上望著阿蒙的背景,神情若有所思。
加百列這半年來一直跟隨著阿蒙,她只是觀望者與守護者,若無必要並不公然出現。迄今為止她只出手過兩次,一次是最初的海岬城邦,另一次是最後的羅塞塔城邦,都是接應阿蒙脫身。
其實加百列也沒想到阿蒙會那麼做,在她看來,最早在海岬城邦的時候,阿蒙可能是出於一時的泄憤,而連續那麼乾的影響太嚴重了、處境也太危險了。但是阿蒙後來就挨個城邦斬落沿途主神殿中的塞特神像,顯然有明確的有計劃,但又瘋狂的不可思議。
如果瑪利亞能預見阿蒙的所作所為,一定會萬分憂慮,憂慮中也會有欣慰,但無論如何,阿蒙不應該失去理智。他處於一種看似冷靜的衝動狀態,不啻於在埃居帝國製造了一場自上而下的大地震,這種行為也將自己以及跟隨他的加百列捲入了險境。
加百列的責任是保護他,不能讓阿蒙在看似冷靜的狀態下繼續瘋狂。經過下埃居羅尼河東岸的七個城邦之後,如果阿蒙還要進入夢飛思城送死,加百列一定會阻止的。但就在那個時候,加百列總算鬆了口氣,因為阿蒙沒有去夢飛思,而是沿著羅尼河往南直撲上埃居,讓所有守候他的人都措手不及。
加百列能看出來,隨著那塞特的神像一座接著一座被斬落神壇,給埃居帝國帶來越來越大的震撼,阿蒙恢復了真正的冷靜,或者說是一種看似衝動的冷靜。他並沒有停止瘋狂的行為,可是另一方面,卻找回了睿智與從容,雖然只是孤身一人仗劍萬里,卻仍然像在指揮千軍萬馬與一個帝國作戰。
在羅塞塔城邦的遭遇已經很危險,加百列第二次出手了。假如阿蒙還想繼續,其實已經沒有意義,想逼塞特現身,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足夠,就連九聯神宮中的眾神使都被驚動。阿蒙必須想清楚一件事,他是為了瑪利亞而非塞特在做這一切,如果固執的從一個出發點偏離到另一個方向不得解脫,反而違背了初衷,也不是瑪利亞願意看見的。
有些事情是不能遺忘的,人必須要做些什麼,但並不代表應該以發泄的方式越行越遠。事到如今,假如繼續去埃居襲擾神殿,對瑪利亞、對塞特都已經沒有意義,變成了阿蒙靈魂中的自我糾纏。
剛開始的時候,加百列本人也處於激憤之中,但跟隨阿蒙這一路走來,也使她的靈魂漸漸的寧靜。如今她看著阿蒙面朝大海眺望的背影,他仿佛正處于思考中,是離那真正的神性源流越行越遠、還是越來越近?或許只在一念之間。
阿蒙面朝大海與展開了雙臂,似在做深呼吸又似在擁抱著什麼。就在此時,他的動作突然頓了頓,放下手臂抬頭望著日出的方向,周圍的海浪聲仿佛也在一瞬間寂靜下來。在日出的光輝中、金光粼粼的海面上,有一個人腳踏海浪緩緩的走來。
這人是憑空出現的,阿蒙的偵測神術根本沒有感應到他的存在。當看見他的時候,此人的身形一陣恍惚,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已經踏上了海灘,在幾十步外悄然站定。
看他的相貌二十出頭,容顏十分英俊,臉色卻有些蒼白。他穿著金色的長袍,戴著白色的高冠,冠帽兩側裝飾的紅色的羽毛垂再肩上,一隻袖子空蕩蕩的在海風中飄揚,顯然是失去了一支手臂。
此人剛在海灘上站定,阿蒙就一揮右手暗中喝止了提著戰斧正要趕來的加百列,然後望著他沉聲問道:「荷魯斯?」
來者正是荷魯斯,都克鎮曾經也有荷魯斯神殿,阿蒙從小就見過他的神像。荷魯斯的神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城邦主神殿正中央的造像,形象為鷹首人身背披雙翼,另一種是在其他場合以正常面目示人的造像,基本上與眼前這位神靈沒什麼兩樣,就是身材更加修長,也沒有少一隻手臂。
阿蒙能認出他來,荷魯斯並不意外,微微點頭道:「是的,我就是荷魯斯,我曾在神殿的人群中見過你,也在激鬥的戰場上見過你,卻未曾想到,會在今天以這樣一種方式見面。請不要害怕,我沒有惡意,是來指引與幫助你的。撒冷城的阿蒙神,你果然有神靈的氣質,在我面前還能如此冷靜,我很欣賞你!」
說話的時候,荷魯斯露出了莊嚴而和藹的微笑,晨曦中身形漸漸被金色的圓光籠罩,顯得神秘而高貴。阿蒙卻眉頭一皺道:「荷魯斯、落難的神靈。你若是有事找我,就請收起那神靈的做派,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也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