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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馬爾都克的魔刀斬落的威勢,雖然不是斬向他們,但是那種氣息仍然讓他們顫抖,濃煙和火焰在空中頓了頓,緊接著他們靈魂中的一樣東西消失了。
那是一種誓言的烙印,早在很多年前他們接受恩里爾的指引加入阿努納啟神系時,就存在於靈魂中。只要恩里爾還在,他們就將執行神系的種種任務,這既是一種束縛,也是誓願中自然而然的使命感。但在此刻卻突然產生了妙不可言的變化,仿佛又變成了他們加入神系之前的樣子。
出了什麼事?難道恩里爾已經隕落了嗎?這怎麼可能!
……
在一個遙遠的地方,暗狼神明月夜一直在幼底河和里斯河入海口之外一座風景秀美的孤島上默默地療傷。他曾經兩次刺殺阿蒙未果,兩次都帶傷而走,不僅是因為阿蒙打傷了他,而且過度使用那種狂暴的力量也給他自身帶來了很大的損傷。
尤其是第一次傷還沒有完全好,第二次又跟著杜姆茲一起去暗算阿蒙,結果被揍得差點都爬不起來了,全身筋骨無一處不帶著傷痛的烙印,很長時間內失去了繼續戰鬥的力量,在眾神使中暫時成了一個廢物。
這種情況下如果他不等待傷勢痊癒,再度強行使用那狂暴的力量,可能就會留下永久的無法恢復的損傷,所以必須找一個遠離紛爭的地方靜靜的療傷。而阿蒙與他曾有個約定:「我可以不殺你並放你走,還能給你一個從使命中解脫的機會。但你要答應一個條件,你覺得自己完全恢復巔峰狀態,可以來找我公開決鬥。不要再搞什麼伏擊或刺殺,等到你有把握的那一天再來,而在此期間,不許傷害我的門徒與撒冷城的民眾。」
於是明月夜就來到了這個遠離大陸的孤島上,用了幾年的時間休養恢復,如今剛剛接近於痊癒。這一天當他正準備離開海島飛向天樞大陸的時候,靈魂中突然傳來仿佛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有一個烙印消失了。
這烙印來自於一個靈魂契約,他與恩里爾手下的其他神使不一樣,不僅接受恩里爾的指引獲得了本源力量,而且他還相當於恩里爾的「召喚獸」。
恩里爾作為阿努納啟神系的兩位主神之一,擁有造物主的成就,對於各種人間神術的掌握自然也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他本人也是比西莉婭遠為高明的召喚神術大師。他對明月夜的指引與對其他的神使是不一樣的,重點傳授他如何修煉與控制那種狂暴的力量,使之與身心融為一體,就像在人的身軀中潛伏了一隻野獸的靈魂。恩里爾也與明月夜簽訂了一個靈魂契約,使之成為受他驅使的、大陸上最危險的刺客。
這個靈魂契約就是融入身心中的烙印,而如今這烙印突然消失了,只可能意味著三種情況:要麼是恩里爾主動放棄了這個契約;要麼是明月夜已經強大到可以衝破烙印的束縛;要麼是恩里爾這位神靈已隕落。
暗狼神明月夜眺望著海岸線呆呆的愣在那裡,他自然有所感應知道發生的是第三種情況,但這又怎麼可能呢?明月夜仿佛是解脫了,可靈魂中又感覺到一陣茫然與恍惚。
……
哈梯王國的敘亞城邦,大祭司華萊特匆忙的趕向神殿的後庭、他的老師歌烈所居住的幽靜小院。不知發生了什麼狀況,讓這位一向沉穩的大神術師忘記了應有的禮儀,幾乎是一路小跑衝進了院子,在屋門外才站定腳步道:「歌烈老師,學生有重要的事情!」
門無聲無息的開了,顯然是讓他自己進去,歌烈卻沒有說話。華萊特快步邁過門檻走進屋中,卻愣在了那裡。只見那位受舉國敬仰、在民眾心目中宛如神靈一般的老人家,正默默的跪在地上,望著屋中一面空空如也的牆壁,肩膀正在輕微的顫抖,閉著眼睛竟然已是熱淚滿面。
華萊特做夢也想不到,歌烈居然也會哭,而且無聲無息哭的是如此悲痛,他不敢驚動老師只有默默的跪在身側,等歌烈止住淚水。
這裡是歌烈臥室外的私人會客間,地點是恩里爾神殿的後庭,按照慣例像他這樣的祭司居所,這一面牆上應該是諸神的浮雕或者繪畫,否則有違神殿建築的規定。但歌烈這間會客間裡就是空空蕩蕩的一面牆,上面什麼也沒有。整個王國中,也只有他老人家才有足夠的權威按照自己的意願如此布置神殿中的房間。
哈梯王國的祭司們私下談論這件事時,不僅不敢指責歌烈對神靈不敬,在公開的場合反而會讚頌這位德高望眾的大神術師,他們都說諸神的榮耀與歌烈的榮耀已融為一體,他老人家已經到達了無需藉助任何外在形式來表達的境地。話雖然可以這麼說,但沒有第二個祭司敢學歌烈這麼做,因為他們不是歌烈。
良久之後,歌烈才止住了熱淚,從衣袖中取出一塊柔軟的白棉擦乾了臉頰,神色恢復了平靜。他站起身來到桌邊坐下道:「華萊特,你不必如此驚慌,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恩里爾神像的變化,不僅只發生恩里爾城邦的神殿裡,而是發生在天樞大陸上所有供奉恩里爾神像的神殿之中,浮士德既然有所察覺,在敘亞城邦中的歌烈怎會沒有感應呢?
華萊特的眼中充滿了困惑:「老師,您已經知道了?這我並不意外,可這件事怎會發生呢?太令人震驚了!」
歌烈嘆息一聲,淡淡的答道:「十年前那一場大洪水摧毀了都克鎮也幾乎吞沒了敘亞城邦的時候,我就在想是否會有這一天?卻沒想到它來的這麼快!既然都克鎮倖存的少年可以成為神靈,那麼摧毀都克鎮的神靈又為何不能隕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