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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飛正琢磨著是不是該想辦法逃走,卻見那語夢郡主與那婦人爭辯了幾句,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一跪,可是把那婦人嚇了一大跳,趕緊將郡主摻了起來,搖頭嘆道:“郡主,我從小看著你長大,怎麼能不知道你的心意。既然這是主婿大人的意思,那你就去吧。這裡的事情我自會處理,若主上怪罪下來,看在主婿大人的面上,也最多治我一個失職不報之罪。”
鳳語夢眼中含淚,又沖那婦人彎腰行了個禮,便轉身朝著沈雲飛招了招手,讓他趕緊出去。
沈三少也不知郡主到底跟那婦人說了些什麼,只覺得一個字都聽不見,此時見郡主招手,他如蒙大赦,也不敢再看那婦人形貌,拔腿躍出寢宮院門,在外等侯。
語夢郡主拜別那婦人,向外走了幾步,又像想起什麼,返身將腰上的紫竹白玉簫取下,遞到那婦人手中,說道:“眠雲姐姐,這是我父親的東西,回頭你交給我母親,她一定能認得出來。這樣的話……她也就不至再為難你了。另外,燕雨郡主還躺在我房裡,被我封了記憶。你想辦法給她換個地方,別讓她也扯進這件事情里來。”
那婦人點了點頭,默默地接過玉簫,眼中卻已滿是不舍的淚水。
鳳語夢咬了咬下嘴唇,不敢再久留,一轉身,追著沈雲飛出了寢宮而去。
第一卷 龍之傳人 27.河邊許下斷腸誓
兩人躬著身子一直溜出寢宮,來到一條無人的迴廊上,沈雲飛這才挺直腰背,一面四下打探,一面對郡主說道:“現在你就假裝喝醉了,我一路扶著你。手帕也不要蒙在臉上,你用手捂著,假裝嘔吐就行了。”
鳳語夢點了點頭,解開拴在腦後的手帕,改用手捂住。沈雲飛拉起她一條胳膊架在肩上,兩人搖搖晃晃地便朝宮門方向走去。
也是鳳翔宮內的賓客太多,侍衛們就是再警覺,又哪能記得住誰長什麼模樣、穿的什麼衣服。見沈雲飛扶著一個醉漢從裡面走出來,只是隱隱覺得衣服眼熟,人也眼熟,似乎正是今日的賓客之一,便也未加阻攔盤問。哪裡能想得到這衣服跟臉孔原本是屬於同一個人的,如今卻分別在兩個人的身上。
沈雲飛扶著郡主一路晃出宮外,剛走到女媧聖像前,忽地見到一隊士兵正從前方走來,領隊人竟然是丁燦。他擔心丁燦看到自己,不免要打招呼,那郡主的身份就必將暴露,因此也不敢迎上前去。見旁邊停著許多載客的牛車,便隨手招了一輛,扶著郡主上了車,又將車簾拉了下來。
那趕車的見扶上來的是一個“醉漢”,心裡老大一個不樂意,但因今日城內早就已經打了招呼,不能得罪宮裡出來的賓客,因而也不敢拒絕。
再加上沈雲飛伸手就給了他兩吊錢,讓他趕快離開,這車夫拿了錢一高興,也不問問清楚,以為兩人是要去西郊驛站,離開鳳翔,鞭子一揚,便沿著聖像側邊的一條大道直接駛朝鳳翔西門駛去。
等到沈雲飛揭開車簾,發覺道路不對,車子已經駛到城門口了。他尋思著只要先把郡主送出了城,自己再回來也就沒事了。因而也就沒有吱聲,任由那牛車一直開出了西門,到了鳳翔郊外。
驛站當然是不用去的,車子駛到城外落葉河邊,沈三少見四下無人,便叫停了車,又給了那車夫一吊錢,打發他回去了。
那車夫一趟車賺了半個月的飯錢,哪裡還管得著有沒有把人送到目的地。收了錢,一面哼著小曲兒,一面舞著鞭子,晃晃悠悠地趕著牛車便回去了。
見那車夫走遠,沈三少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河邊的草地上,推了推靠在身上的郡主,笑著說道:“總算是出來了,你也不用再蒙著臉了,這附近沒人,透口氣吧。”
一推之下,那郡主居然沒有反應。
難道是車上搖得舒服,睡著了?
沈雲飛暗暗納悶,扭過頭去看。這一看不要緊,直把他的三魂嚇掉了兩魂半,還有半魂蕩蕩悠悠也要飛出竅去。
原來,這郡主捂在臉上的手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了,此時,她一張臉上鮮紅如血,嘴唇青綠,面頰紅腫、皮膚潰爛,腮邊耳後,竟然隱隱現出許多暗紅色的鱗片,分明是一夜叉惡鬼!
這樣一張鬼臉近在咫尺,沈三少大叫一聲,推著手便往後退。哪知他身後就是落葉河,河邊草叢沾了水氣,又掛著青苔,濕滑無比,沈雲飛這一用力,頓時便朝著河中滑去。
他心裡一急,反手要去抓那水草,哪裡還能抓得住,“咕咚”一聲便掉進了河中。
此時正是春季,上游的冰雪消融,河水自然量大。落葉河的水流雖算不上十分湍急,但對於完全不通水性的沈雲飛來說,卻猶如怒海狂濤,滅頂深淵一般。
剛開始還能踩著一些滑軟淤泥、河底浮沙,但是他急著上岸,腳下亂蹬、手上亂撲,完全不得章法,竟然又將自己推出去老遠。
此時腳下已是冰冷的水流,再無可以借力之處,就算再有什麼凌波之舞、飛燕九翔,這落子水的燕子,卻是無論如何也飛不起來。轉眼之間,河水已沒腮邊,沈雲飛抬手欲要呼救,剛一張嘴,便被灌了個滿口滿鼻,整個人頓時沉了下去。
再說這鳳語夢,因見到夢中情郎,又終於出得宮外,心中鬱結情緒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