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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完,沈雲飛也就不好再留了。
他依依不捨地退出門外,揭開放在門邊窗下的水缸蓋子,只見缸裡面堆滿了黃金寶玉、珠玩器皿,就知道這些都是他近幾年送來給封慕寒用的,只是竟然一件也沒動過。
他隔著窗朝屋裡望了望,封慕寒已放下帘子,進到裡間去了。沈雲飛嘆了口氣,心道:這些東西,終歸都沾染了世俗銅臭,師傅竟然連放都不願意放在屋裡。
他原想一樣都不拿,但又想到自己留書出走,出來得匆忙,的確是身無分文。從這裡到鳳翔,少說也得半月路程,要是身邊一錢沒有總歸不是辦法。他想了想,從缸里撿出一隻錢袋,裝了四五個元寶並一吊散錢揣到身上,又重新將蓋子原封不動地蓋了起來。
退至院中,沈雲飛理了理衣服,恭恭敬敬地朝著小樓方向鞠了個躬,這才轉身,掩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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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飛剛走不久,這座隱於山間崖上的小樓前,竟然又來了兩位客人。也不知是哪裡走岔了,沈三少跟這二人並沒碰見。
這二位也不是別人,就是早上在水生橋頭,包了茶館二樓的那兩兄妹。
男的複姓皇甫,單名一個華字,現在鳳翔府義陽軍擔任致果校尉統領一職,母親早逝。因前年父親病故,又把妹妹皇甫靜接到身邊,兄妹倆相依為命。
這次路經望龍鎮,一來是返鄉掃墓探親,回程路過;二來,是受人所託,要給這不周山中的一位隱士帶個口信。至於這位隱士嘛,自然就是沈雲飛的師傅,封慕寒了。
封慕寒的住處也著實不好找,兄妹倆問了好多戶人家,都說不知道。直至山中,皇甫華在道邊看到一行腳印,才隨著腳印找到這兒來。
行至院內,皇甫華大聲喊了幾句,都無人應答。皇甫靜呢,早就跑到屋前,隔著窗子朝里望了。
“哥,屋裡沒人。”皇甫靜朝裡面看了半天,回頭說道。又見門上沒鎖,推門就要進去。
“主人不在,不要失禮!”皇甫華趕緊喝道。
皇甫靜討了個沒趣,悻悻地退了兩步,東張西望,站立不安。一會撥弄門邊的斗笠,一會兒又去扯窗上的紗棱,看到旁邊放著個石頭刻的水缸,也要揭開蓋子來瞧上一瞧。
這一瞧不要緊,想不到水缸之中,竟然滿目金光燦燦,珠玩玉器一大堆。皇甫靜趕緊丟了蓋子抓起一件,大聲叫道:“哥,咱們發財了,你快看!”
皇甫華聞聲上前,果然看到缸內儘是珍珠寶物,隨便哪一件都是價值不匪,也不由得暗暗驚訝。
皇甫靜拿著一根血斑紫玉銀龍簪,嘖嘖地贊了兩聲,說道:“這真是好東西,至少得賣到幾百吊錢去了吧?”
轉又捧起一方蓬萊仙景石眼天青玉硯台,仔細瞧了瞧,又對著太陽底下照了照,失聲叫道:“我的個娘呢!這可是個寶貝,賣了它夠修四五座宅子的了。”說著就要往懷裡揣。
皇甫華趕緊制止,說道:“這是別人的東西,你怎麼能隨便亂動?快放回去!”
皇甫靜吐了吐舌頭,只好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卻半天捨不得蓋上蓋子,瞪著眼睛干瞧著解饞。
這麼貴重的東西居然放在屋外,皇甫華覺得實在有些怪異,想了想,還是推開門走進房中,仔細打量著四周環境。
他妹妹一見自己老哥進了門,趕緊從缸里抓起幾件自己中意的玩藝兒塞進懷中,重重地蓋上蓋子,也跟著進了室內。見外屋沒有東西,又往裡間臥室里鑽。哪知裡屋比外面還空,就一張軟榻。正想著去另一間房看看,眼睛突然瞄到牆上有幅畫兒。
“咦?這不是……”皇甫靜驚叫道。
對於自己妹妹這般舉動,皇甫華實在有些看不過眼,正待喝止,忽又聽到她的驚叫,趕緊也跟著進了臥室。
一見牆上的畫像,皇甫華心裡就有底了,說道:“看來這的確是主婿大人的住處了,只是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
“要不,你出去找找看?”皇甫靜在一旁慫恿道。
皇甫華點了點頭,正欲出門,忽又想起妹妹剛才看那些東西的眼神,轉頭說道:“你也跟我一起去,兩個人找起來也快點。”
皇甫靜見自己的計謀被拆穿,吐了吐舌頭,嗔道:“一起去就一起去,還怕我偷人家東西咩?這裡也沒什麼好偷的。”
說完,她自顧自地走出門外,果然沒再向那水缸瞧上一眼。
兄妹倆崖上崖下找了個遍,壓根兒沒個人影兒,連呼帶喊,也始終沒人答應。忙活了半日一無所獲,只能又回到小屋前。
皇甫靜蹲在屋檐下,用手扇著涼風,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說哥,要不今晚咱倆就歇這兒了吧?雖說寒磣是寒磣了點兒,但好歹也算是個住處。說不定,主婿大人到晚上就回來了呢!”
皇甫華皺了皺眉頭,說道:“還不都怪你,非得吵著去看什麼鬧洞房,白白耽誤了半天。郡主成親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要是趕不回去,你讓我拿什麼交差!”
“是你交差,又不是我交差!叫我跟著你瞎折騰,還衝我發火!”皇甫靜翻著白眼兒嚷道:“人家郡主成親,你又不是新郎倌兒,你著什麼急?再說這老爺子也真是,不好好在家待著,到處瞎跑什麼,自己女兒要嫁人了都不過問,還得郡主偷偷差人來請。現在找不著人,你還能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