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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他心裡就是不喜歡這“天下”二字,存了心要找茬,故而說道:“五十金,少了一個子兒我都不賣。”
一聽沈雲飛說五十金,那朝奉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要說這兩樣東西,確實是上等貨色,肯定不止五十金。只要略加打理,除去上面的灰塵,放到架上一百金都能賣得出去。但是當鋪歷來有當鋪的規矩,如果不是十分熟悉的大客戶,這能壓多少便壓多少。
眼前這小伙子初來乍到,什麼根底也不清楚,要是冒然給了他過高的價,壞了當鋪的規矩,那以後就不好辦。
朝奉撥著算盤珠子琢磨了一陣,說道:“最多二十五金,再多就不行了。我也不怕告訴您一聲,出了這匯通寶閣,整個鳳翔城您別想再找著哪家鋪子收得起您這兩件玩藝兒。”
沈雲飛聽了這個價,也頗有些心動,只是他心裡還是有那股子好勝心在,因而說道:“我的話你聽不懂嗎?五十金就是五十金,你再講價,我直接摳了玉跟珠子到外面賣去。”
那朝奉還想說什麼,突然看到門外走進來一道人影兒,“哎喲”一聲驚笑便出了櫃檯,迎上前去。
“我說謝大俠,您怎麼有空到小店裡來啊,有什麼需要只管說一聲,我把東西給您送到府上去還不行嗎,幹嘛勞您親自跑這一趟呢。”
說著,他又是彎腰又是行禮,臉上說不出的熱情。
他這一去迎客,就把沈雲飛給丟到了櫃檯前面,傻愣愣地一個人站著。
其實沈雲飛也知道,這是當鋪慣用的招數。如果價錢談不攏,柜上的朝奉就會有意冷落客人,讓他愛賣不賣。如果真是急著用錢的,一見朝奉不理自己,多半也就依著那價賣了。
三少瞅了瞅櫃檯裡邊兒,果然有兩個夥計已經朝他投來了目光,顯然就是等著他自動上鉤的。可他偏就不吃這套,一個人拿了東西,搖著方步,也不出門,先溜到右邊的客廳里坐了,把個二郎腿翹著,擺弄著手裡的玉簫,偷偷打量著外面進來那人。
那夥計見他不上鉤,又坐到廳里去了,兩人對視一眼,一人低著頭端了茶出來,給沈雲飛擺到几上。
這也是當鋪的規矩,只要客人還沒出門,不管生意有沒有談成,只要人家坐下了就得上茶。再說沈雲飛一身華貴,必是身份不凡之人。他當的那兩件東西也都是好貨,兩個夥計都算有眼力勁兒的,知道掌柜的也不願放過這單生意,自然就不敢怠慢。
沈雲飛接開茶碗蓋兒看了看,上等的鳳翔珠羽茶,算得上佳品。他拿起茶盅,假裝吹著茶葉,眼睛卻已落到了外面那人的身上。
只見他一襲灰衣布袍,腳上扎著綁腿,腰上別著雙刀,一看就是練武之人。衣著雖然算不上華貴,但氣概卻是不凡,特別是一雙漆黑深遂的眸子,看著就叫人不禁心頭一顫。
沈雲飛一見之下,便不由自主地拿他跟皇甫華作了個比較。
皇甫華身材魁梧,肩寬背厚,虎背熊腰;而這人,卻是體形修長,肩頸狹窄,腳步靈活。
皇甫華擅長用刀,但使的是一把四尺長的虎嘯鐵背斬風刀;這人顯然也是用刀的,使的卻是兩把二尺長的直刃黑鋒鎰喉刀。
再比較氣質,皇甫華是軍旅出生,身上自然帶有那種挺直不屈的鐵血豪情;而這人顯然不是當兵的,可身上居然隱隱帶著一股子殺氣,而在氣質上,卻是絲毫不讓人感覺到邪惡,只是有一種讓人望而生寒的畏懼感。
沈三少正打量著,就聽那男子說道:“蘇先生客氣了,我哪敢稱得上什麼大俠,你叫我一聲謝兄弟就可以了。”
“那哪兒行啊。”那朝奉說道:“世人誰不知道您謝大俠的大名,我一個小小的當鋪管事,哪敢跟您稱兄道弟的?您今日光臨,想必是有要事?”
那姓謝的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想尋根好腰帶,送人的。”
一聽說要買腰帶,那朝奉頓時就想起沈雲飛的那根爛銀鑲玉腰帶來,只是生意還沒成交,也不好說,於是笑道:“不知道您要送的這位貴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紀?跟您交情怎麼樣?身份地位又如何?您琢磨著大概多少價錢的合適呢?”
那男的剛要說話,突然瞅著裡面廳里坐著的沈雲飛,還有他擺在几上那根爛銀腰帶,不由得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進來。
他也沒直接去動那腰帶,只是側頭問那朝奉:“這位是?”
那朝奉也不知道沈雲飛姓什名誰,正想說是店裡的客人,就見三少已放下手中茶杯,衝著那姓謝的一笑,說道:“我姓沈,你叫我一身沈兄弟就行了。剛才聽謝大哥說要買腰帶,您瞧著我這條合適嗎?”
他見那姓謝的對直走進來,眼睛就沒離開過那腰帶,早已經猜到這男子是看上這東西了。只是因這男子身上氣質與皇甫華頗有幾分相像,都是一身正氣,沈雲飛當即便產生了好感,因爾便主動推薦。
那朝奉見沈雲飛直接做起了買賣,心裡當然有些不樂意,在一旁說道:“這條腰帶好是好,怕是有些不合謝大俠的身份。似乎……偏華貴了點。”
一聽這話,沈雲飛眉頭便是一挑。
要說這姓謝的,看上去的確不像是什麼有錢人,但是他既然到這天下商會旗下的當鋪里來尋東西,想必也不可能是撿破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