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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他這兒剛從沈雲飛手上買了兩件稱心的禮物,這會兒翻臉不認人,也有點說不過去。
姓謝的一拱手,說道:“那就多謝!在下謝問,敢問兄弟大名。”
沈雲飛也學著他拱了拱手,正想說出自己的名字,突然眼角里瞟到那謝問腰上還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刻了個“俠”字,正是俠義門的人所帶的身份標誌。
三少心裡咯噔一聲,到了嘴邊兒的話又改了:“兄弟我姓沈,名引明,你叫我沈兄弟也好,引明也好,都可以。祖上是生意人,兄弟我也子承父業,替家父跑跑單子。以後若是有能用得到兄弟的地方,謝大哥只管開口,兄弟以後恐怕還有些事情要謝大哥多照應一下呢。”
引明,隱名也。既然知道對方是俠義門的人,沈雲飛哪裡還敢說真話。至於說自己是生意人,那就更是他別有用心了。
果然,那謝問一聽沈雲飛是個生意人,而且言語之間似乎還有要請自己幫忙之意,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但凡俠義門中人,最忌諱的就是與商人結交,一但被他們沾上了邊兒,身上就不免多了幾分銅臭,染上那貪圖金錢的毛病。
熔火堂香主溫良,之所以敢把自己的孫女溫如霞嫁給沈雲飛,一來是沈老爺子對他的確是有救命之恩,二來,沈天一早年雖是大商人,但如今早已是棄商從善,雖開著個當鋪,但也時常接濟窮人,因而俠義門上下才沒有別的話說。再加上溫老爺子本身就是一身正氣,誰也疑心不到他身上去,就算他犯了忌諱,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可是這謝問不一樣,他在溫如霞的身邊當差,頂著個副旗主的頭銜,身上本來就已經跟沈家多少有點瓜葛了,這會兒如果又結識一個商人,那他就是跳到黃河裡也說不清,更何況眼前這人還已挑明了有事要他幫忙。
他不敢壞了俠義門的規矩,因而沈雲飛送的茶葉他也不敢收了。見蘇朝奉拿了盒子跟茶葉出來,他只撿了盒子捧在手上,對沈雲飛說道:“無功不受祿,沈兄的禮物不敢收。咱們錢貨兩清,就此別過。”
說完,竟像是躲瘟疫一樣的奔出門去,看得沈雲飛好一通發愣。
那朝奉雖是進了櫃檯,但客廳里的話可是聽了個一清二楚。這會兒見沈雲飛發愣,知道他碰了釘子,心裡一個勁兒地暗笑,嘴上卻說道:“沈兄弟,你太心急了。這俠義門上上下下,誰不知道跟商賈結交是個大忌諱。你就算真有事要求他,也不能明說,更不能拿金錢事物引誘。”
沈雲飛哪能不知道,他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不然那謝問能一溜煙跑了嗎?謝問不跑,那跑的就該是沈雲飛自己了。
只是他還真沒想到,這俠義門避商賈,竟然避到了如躲瘟疫一般,怪不得老爺子一心想將自己培養成個讀書人,說什麼也不讓他世襲從商呢。
三少也不好多說什麼,見那蘇朝奉一臉地幸災樂禍,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訕訕地接了找回來的散錢,把那包茶葉的紙包往外一推,說道:“看來這茶葉我是送不出去了,掌柜的留著自己慢慢消受吧,茶錢也不用再還我了,就當我在這兒打攪了,給您一點抽頭。”
說著,他也不理那蘇朝奉還想說什麼,揣了錢出了當鋪,果然看到謝問已經進了對面的俠義門分堂大門。他也不無心再逛了,晃晃悠悠轉回客棧,皇甫華卻已經在那兒等侯他多時了,這會兒正坐在樓下的廳里喝著茶。
“大哥,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軍里有事嗎?”沈雲飛一面問著,一面拉了皇甫華往二樓走。回頭又吩咐客棧夥計弄幾樣上等小菜送到房裡,屋子裡吃著清靜。
皇甫華見他已是一身簇新的衣裳,又如此鋪張地大叫酒菜,心中不免有些驚訝。
他是知道沈雲飛是怎麼出來的,在萬毒谷的時候也看清了他身上帶著多少錢,這些錢,置這一身穿戴也就是個勉強,怎麼還會有餘錢請客?
要不是考慮到這位三少爺第一次出遠門,花錢又沒個約束,皇甫華也不會事先付了房錢,替他兄弟打算著一點兒。
這會兒聽他叫的酒菜都不便宜,皇甫華趕緊說道:“咱們在樓下隨便吃點兒也就算了吧,你老哥我雖然當著差,但是月奉可不能跟你家那鋪子裡比,這馬上換季,你靜兒妹子還等著穿新衣裳呢。”
沈雲飛聽了這話,“嗞”地笑了一聲,說道:“我說大哥,你小弟我還沒賴到要混吃混喝的地步吧?這頓我請客,你放心大膽地吃,吃完絕不要你脫衣服抵帳。”
皇甫華聽了也覺得好笑,只是就是猜不到這沈雲飛的錢是從哪兒來的,不由得滿肚子疑狐。
雲飛見狀,搖搖頭笑道:“如今這世上都看不起生意人,疏不知這生意人雖然滿身銅臭,卻是絕對不會餓肚子虧待自己。在那荒山野嶺我是沒辦法,只要進了城,就沒我找不著錢的地方。你就安心吧,我這錢來得雖然不是什麼大義凜然,但也絕對不會來路不正。”
“我到不是擔心這個,你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皇甫華說道:“只是我聽你這口氣里,怎麼好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誰給你氣受了?”
“你耳朵到尖,這都能聽得出來。”沈雲飛笑道,便將他去當鋪里當東西,又遇到謝問的事情說了一遍。